愿。所谓分进合击,很容易就变成各自为战。
这种死地虽然让霍崇无处可逃,可官军同样夹在两条河道之间五法展开队形。双方人数上是官军大优,两条河道之间的空地就那么宽,双方实际上能投入一线作战的人数完全相同。
霍崇领军正面厮杀,击溃了官军一线。就如雪崩一般,后排的官军只能被前排退下来的官军裹挟着往后跑。反倒是霍崇能够衔尾追杀,一举以更少的兵力击溃了两倍官军。
此时看着宽阔的河道又成了更危险的陷阱,为了逃命不少官军干脆跳进河里。两千兵马在陆地上打死了不少,然而和那些跳入冰冷河里后无力反抗被霍崇直接在河里击毙的人数相比,只怕在河里的死的更多。
雍正对这段分析并无意见,甚至看的很有感觉。年羹尧打仗的能耐不可小觑,这也是雍正重用年羹尧的原因。
虽然年羹尧并未参加这场厮杀,甚至只是在天牢里听了不知道谁告诉他的一些消息。仅仅靠这些有限的消息,年羹尧就推断出了战场的局面。推断的结果比拿到多方完整战报的兵部那些人讲述的更透彻。
雍正其实最初也不明白,为何两千训练有素的官军面对一千不久前还在种地的逆贼,还把逆贼堵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三岔河道里。最终结果居然是两千官军大败,活着回到济南的还不到70人。
看完了年羹尧的分析,雍正总算是理出个头绪。原来在常人眼中看到的必胜局面,在用兵大行家眼中完全是通往覆灭的道路。
这些许赞赏的感觉并没有让雍正转变心意,尤其是看到年羹尧在折子最后写到:臣今日一万分知道自己的罪了。若是主子天恩,怜臣悔罪,求主子饶了臣。臣年纪不老,留作犬马自效,慢慢的给主子效力。年羹尧椎心泣血谨陈。
雍正气的啪一声把年羹尧的乞名折子摔在书案之上。
知道自己的罪?年羹尧真的知道自己的罪么?
年羹尧知道的只是惹了雍正不高兴,至于雍正为什么不高兴,雍正是给了年羹尧近一年时间去悔罪,去分辨,去乞求饶恕。
什么傲慢,什么无人臣礼。这些其实不重要。雍正这么批年羹尧,当然不是让年羹尧如同小学童背书一般把这些话重复一遍。若是年羹尧觉得这些是他真正的罪,那年羹尧的书真的是读到狗肚子去了。
与雍正亲切有十三弟,他就无比清楚雍正对于官员贪腐的痛恨。汉臣张廷玉也很清楚这点。雍正启用重用的那些官员都知道。
甚至年妃,年羹尧的亲妹妹,她也很清楚这些。对于这个女人,雍正已经写下密旨,自己死后要让年妃的棺椁和雍正与皇后的棺椁葬在一起。
然而年妃的亲哥哥,雍正的大舅哥,康熙年间的进士,被康熙称为清廉的年羹尧,他就不明白。
难道年羹尧以为雍正不知道恃才自傲是人的本性么?难道年羹尧以为雍正不知道是个人都喜欢人前显贵傲里多尊么?
雍正知道的。雍正很清楚。所以雍正才给了年羹尧以超出人臣该有的待遇,就是认为满足了这些,年羹尧就会别无所求,专心打仗,为雍正效力。
然而雍正看错了年羹尧,年羹尧的贪婪与康熙朝那些官们别无二致。获得的殊荣只是让年羹尧的胆子变大了,以为雍正会容忍年羹尧收受贿赂,推荐给年羹尧钱的那些腌臜泼才。
雍正等了一年,年羹尧都没有认罪。都没有承认他动了贪欲,所以开始大肆敛财。
甚至在这个乞命折子里,年羹尧嘴上说,他知道自己的罪,却还是不肯提及一句‘年羹尧贪腐有罪!’
心中火烧火燎的难受,雍正腾的站起身。
年羹尧这狗贼原来还是个小人,此时拿出他的长处,分析战局,分析霍崇。目的不过是想让雍正再起了爱才之心,任用他剿灭霍崇。
这样的小人真的不能用,这样的小人决不能饶!
雍正只觉得自己突然就冷静下来,所有情绪都脱离了肉体。提起笔,雍正刷刷点点的写到:乞命折览。尔既不肯自尽谢罪,朕只得赐你自尽。尔亦系读书之人,历观史书所载,曾有悖逆不法如尔之甚者乎?自古不法之臣有之,然当未败露之先,尚皆假饰勉强,伪守臣节。如尔之公行不法,全无忌惮,古来曾有其人乎?朕待尔之恩如天高地厚。且待尔父兄及汝子汝合家之恩俱不啻天高地厚。朕以尔实心为国,断不欺罔,故尽去嫌疑,一心任用,尔作威作福,植党营私,如此辜恩负德,于心忍为乎?
放下笔,雍正又看了一遍。虽然已经反复提及‘不法’,雍正却觉得年羹尧只怕是还不懂这‘不法’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法讲的是国法,而不是雍正与年羹尧之间的主奴之法。
想到这里,雍正突然发现年羹尧便是在乞命折子里竟然也没有以‘奴才’自称。
这发现气的处于某种贤者状态下的雍正都扑哧一声气乐了。
既然年羹尧如此冥顽不灵,雍正还是想让年羹尧死的明白些。想来想去,雍正想起自己与年羹尧多次打过机锋。又提笔写到:尔自尽后,稍有含怨之意,则佛书所谓永堕地狱者矣,万劫亦不能消汝罪孽也,雍正三年十二月十一日。
放下笔,雍正觉得浑身气力仿佛被抽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无力中有种解脱的轻松感觉。是的,解脱了,终于解脱了。雍正终于从年羹尧这个令他倾注过无比期待又承受过同样失望的人身上解脱了。年羹尧可以去死了。
此时天色已黑,长信道长听完了霍崇对年羹尧死亡的期待,以及这种期待的理由。
道长呵呵一笑,抬手指向天空,“霍先生,年羹尧一介凡夫,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星位。不过霍先生天纵之才,既然说了要有将星陨落,上天所应只为霍先生。”
“道……长……”霍崇不得不拖长声音表达自己的无奈,“咱别弄这虚套好不好。”
话音未落,却见长信道长手指方向的天空中突然划过一道流星。明亮的星尾拖的老长,却又无声的稍纵即逝。再看天空,又是繁星点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就听长信道长笑道:“霍先生,上天已有回应,星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