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一步,李家等同被逼到了墙角。
首先,李家造反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李家是大夏顶尖世家大族没错,可大夏立国两百余年,今天下太平,百姓人心归附,满朝文武大体认可大夏皇室。
只要李家敢扯旗造反,立刻就会陷入孤立无援,然后被平叛大军灭族。
相反李家老老实实接受调查,四处走动关系,适时抛出替罪羊,反而能将损失降到最小,保全家族。
李家造反,自然该死,该灭族,可李家安分守己,哪怕皇帝也不能以莫须有的罪名灭李家全族。
否则天下世家大族就会觉得唇亡齿寒,人心浮动。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替罪羊会比与草原王世子一同饮宴的封疆大吏晋州刺史更合适,更有价值?
一个投靠世家的封疆大吏,但凡皇帝有点帝王心术,都容不下他。
如此一来,骆宁只有一个选择。
只见骆宁义正言辞道:“文大人误会了,本官方才只是出言试探,如今看来,下毒者必是李家无疑,本官这就逃出贼窝,带人回来缉拿凶手。”
文烽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喜色。
“骆大人且慢,李家势大,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骆宁面露诧异之色问道:“文大人这是何意?”
文烽解释道:“众所周知,李家势力根深蒂固,族中武道强者多不胜数,骆大人贸然大张旗鼓抓人,很容易逼得李家狗急跳墙。”
“届时莫说缉拿凶手,骆大人与本官都要死于李家之手,依本官所见,骆大人逃出李府后,莫要过度声张此事,即刻派人上报陛下,让陛下派人过来。”
骆宁深深看了文烽一眼,这一刻,他无比确认李家是被眼前这位礼部侍郎故意陷害的。
谁能想到李家一番好意接待,却是引狼入室,反受其害。
想到此处,骆宁心中极为不舒服,不是因为文烽陷害李家,而是因为对方算计自己与他一同对付李家。
若有机会,他会让这位礼部侍郎知道,封疆大吏,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算计的。
“文大人考虑周到,本官一定参照执行,告辞。”
文烽再次出言阻止道:“骆大人且慢。”
骆宁停下脚步,神色间已然有了一丝不耐烦:“文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文烽微微吐出一口浊气,指着林兴说道:“本官身中剧毒,是生是死犹未可知,可林将军依然无恙,本官希望骆大人带他一起走,莫要让他遭了李家毒手。”
林兴微微皱眉,刚想说话,忽然手心传来异样的感觉。
细细感应,文烽在他手心写了八个字:“世子是假,弃假保真。”
林兴神色一滞,微微点头,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骆宁眼中闪过一抹怒意,算计本官不说,还安排人监视本官,真当本官任你揉捏?
“此为应有之义,林将军,速与本官离开。”
哼,暂且不与你计较,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走着瞧。
林兴看向立在远处,神色变幻不定的裴正,喝道:“你小子愣着干嘛,赶紧收拾一下随本将走。”
文烽当即出言反对道:“他不能走。”
“人全走了,容易引起李家怀疑,况且本官身中剧毒,需要有人照顾,他必须得留下来。”
林兴于心不忍道:“可裴正留下来容易被李家迁怒,稍有变故,便是死局。”
“他这一路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文大人为何不能给他一条生路?”
文烽紧紧抓着他的手,咬牙沉声道:“不行。本官以性命担保,有本官在,他死不了。”
林兴面露挣扎之色,迟迟难下决断。
这时,骆宁等的不耐烦的,忍不住催促道:“到底走不走?”
文烽奋尽全力将林兴推开,脸上尽是疯狂和决然:“走。为了大夏和陛下,快走。”
林兴脸上浮现一抹不甘,闭上眼将文烽放下,果断起身踏出大堂,声音中压抑着愤怒与不甘:“走。”
骆宁紧跟其后,往外走去。
不知为何,裴正望见这幕,非但没了最初的愤怒,反而心绪异常平静。
身份卑贱,实力低微,被大人物选作祭品,似乎没啥好奇怪的。
就像逢年过节杀猪宰羊庆祝一样,有谁会在意猪羊是怎么想的?
真正的愤怒永远不会是无能犬吠,而应该是血溅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