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势却能成为书童的人,以往更是闻所未闻。
若不是因为沈子瑶当年看上了他,硬是要他成为她的书童。
他根本没有资格从一个低微的侍卫来到太学。
所以平日里,书童们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欺负吕少轩。
吕少轩很穷困,冬日里连一套保暖的衣裳都没有。
他们便恶作剧的将他唯一一件取暖的棉麻衣给抢走了。
原本以为吕少轩会被冻得向他们求饶,但他脾气实在是倔,硬是凭着一件单衣撑到了现在。
最可恨的是,他现在居然还披着一件华贵的狐裘。
不容想,这肯定是公主赐给他的。
他这种下等人,有什么资格穿这么好的东西?
他们暗暗下了决心,待过会儿结了课,定要吕少轩好看!
夫子是上头讲解诗经,沈子瑶便低头练字。
吕少轩知道沈子瑶喜欢胡闹,便没有管她,只是认认真真的听着夫子传道受业解惑。
待夫子讲解完之后,他才回头看向沈子瑶。
“这”
他看着宣纸上的字发起了愣。
一笔一划,十分端正,每一处笔锋都恰到好处,提笔落笔,行云流水。
仅仅是看着,便已经觉得赏心悦目。
公主她写字竟如此之好看
“子兮公主,你且来背背我刚刚讲解的击鼓可好?”夫子黑着脸说道。
从一开始他便看到沈子瑶在出神,提笔在桌上写写画画。
她惯喜欢如此胡闹,每次都把桌子弄得全是墨水,叫他头疼不已。
堂堂魏刹国嫡公主,竟如此不学无术,实在是国之悲哀。
沈子瑶听到此话,立马起身:“是,夫子。”
对传道受业的夫子,她是极其敬重的。
如此爽快,如此胸有成竹,倒让夫子给惊到了。
她不是应该一脸苦相,嘟着嘴说上一声‘我不会’么?
接着,他便听到沈子瑶脆生生的声音: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首诗原本不是说什么情情爱爱,而是写战友之情的。
但随着朝代更迭,这两句便被视作男女之爱的象征。
不过不论是读起来还是看诗句表面意思,确实是伤感唯美得很。
十分附和爱恋中不自主发出的誓言。
其余几个小公主和小皇子都朝沈子瑶看了过来,面上都有些奇异之光。
“这首诗今日才讲解,二皇姐竟能背出来,二皇姐真厉害”七公主江无烟赞叹的说道。
先皇早逝,留下的子嗣并不多,七公主已经是先皇最小的公主了。
沈子瑶谦虚的笑笑:“都是因为夫子讲解得好。”
夫子轻咳了两声:“罢了罢了,你坐下吧,好生听课,莫要再打小差了。”
沈子瑶:“是,夫子。”
坐下之后,沈子瑶不再练字,而是翻阅起了礼记。
夫子虽然看见了,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只要不是胡作非为,他也懒得去管束沈子瑶。
但就在让众人背读诗句的时候,他无意间走到了沈子瑶的身边,看到了沈子瑶刚刚写下的诗句。
竟就是击鼓!
一笔一划,皆带着大家之风,笔锋所到之处,飘逸用劲。
这样的字,竟是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公主所能写出来的?
夫子心中微微感叹,对沈子瑶改观了不少。
一个时辰之后,夫子同公主皇子们道了别之后,就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吕少轩也没有停留,同她道了谢之后,便匆匆的离开了。
沈子瑶因狐裘太长,换上胶鞋费了些时间,所以许久才走出太学。
“啊”一声呜咽传到沈子瑶的耳中。
这个声音,是吕少轩
沈子瑶加快了步伐,朝门口走去。
“啧啧啧,吕少轩,公主不过是赐了你一套狐裘,你就看不起我们了?”
一群书童围着吕少轩拳打脚踢,嘴里还说着一些侮辱性的话。
吕少轩衣衫单薄的蜷缩在地上,身上的狐裘早已被丢到了地上。
“我叫你狂!怎么,你不是很倔的吗?来,站起来啊,哈哈哈哈,小垃圾。”
“你生得如此之卑微,不过就是生得好看一些,才被公主看上了。”
“怎么,以色侍人的感觉如何啊?呵,小白脸!”
“我告诉你,你如果不是长得好看一点,哪里有资格跟我们一起在太学念书,你这个废物!”
“”
他们谩骂着,吕少轩却半句话都没有回应,只是护着脑袋,以防被打伤。
其余地方被打伤还好说,若脸上伤痕累累,被主子些看到,会厌恶他的。
他们说得没错,沈子瑶喜欢他,护着他,不过是因为他长得好看罢了。
以色侍人,着实讽刺。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