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禅看着水牢中伤痕累累的人,嘶哑的唤了他一声,不由得跪坐在地。
只她这一声呼唤,他便从混沌之中醒来,渐渐睁开了疲惫的双眼。
当司徒镜看清了那个跪坐于牢门外的青衣女子时,却是无力的摇头苦笑起来,他道:“枉我千般祈求上天,愿你千万别再岀现,结果你还是来了......”
顾秋禅望着牢中被两枚大钢钉锁了琵琶骨,并且浑身是伤的司徒镜,只剩满眼的恐惧,以及心底传来的撕心裂肺之痛。
那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他怎么可以,这般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真是个傻瓜,我都没害怕,你怕什么?”隔着一道门,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痛苦,且柔声安慰她道:“秋禅别怕,你过来,让我看看你。”
她含着泪一个劲摇头,站起身来,一步步向他走去。肮脏的黑水没过她的脚踝,每前行一步,便传来阵阵腐臭之气,也不知这黑水之中,曾浸泡过多少尸体。
早知他会因为反抗自己的父亲而落到这步田地,她当初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从他身边逃开。
她以为,他心中已无良知,她以为,他的眼中再无情义,所以她才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
可如今,最无良知也无情义的人,其实是她。
“对不起......”她流着泪,欲伸手触碰他,却又不敢触碰。他的身上全是伤,她怕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便会增加他的痛楚。
“傻丫头,我怎会怪你。”他听闻她这一声对不起,仿佛连心都碎了一半,万语千言,终究化作无谓一笑。
他摇头道:“你可知道,你这一来,便再也走不掉了?”
“嗯。”她含泪点头,“我知道。”
他又道:“那你应该也知道,如今的我,已经无力护你周全。”
“我知道。”她说:“不过没关系,我会陪着你。”
“你不后悔吗?”他问。
“不会。”她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敛了冰凉,她说:“自从被少主捡到的那一天起,我从未后悔过。”
司徒镜闻言,心底最后一层防线也被化去,他没想到她真会回来,临死之前还能再见她一面,已经算是他此生造化了吧。
看来,那个人最后还当了一回好人,给他送来了一份这么称心如意的礼物。
接下来的这条路纵然苦楚难言,但有她相陪,也不枉此生来世上走了一遭。
这一生成王败寇,终成死局,倘若还有来生,他只愿,与她托生于寻常人家,结发同心,还她一世,携手白头。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个时辰,那名领路之人又再次回到水牢之时,却见牢中两人已经断了气。
女人去除了男人身上的钢钉,却以自己手中的剑了结了他残存的性命,男人身在她的怀中,神情平静安和,似无半分痛苦。
女人则以剑刎喉,双手依旧抱着死在怀中的男人,唇边漾着几许笑意,好似三月春风,和煦而温暖。
这方阴暗地狱,终成了他们在人间最后的修罗场,这一去,再无苦痛孽债,就此了却尘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