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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未见,石太师风采依旧。”
舅甥二人见面,凌长治不称呼舅舅,而是以官职相称,明显是要划清界限。
石温哈哈大笑,捋着胡须,不动声色地观察对方。
“外出历练数年,果然长进了。不愧是开疆拓土的功勋,傲视朝堂,如今恐怕是无人能入你的眼。”
“石太师说笑了!本官始终是晚辈,有不妥当的地方,请石太师不吝赐教。”
“老夫没有什么可指教的,老夫那一套早就过世了,已经不适应当今的局势。对了,陛下急匆匆召你回朝的目的,你都清楚吧?”
凌长治淡漠一笑,他留着浅浅的胡须,遮掩住盛世美颜,却更显威严,透着男人魅力。
“陛下召本官回朝,目的嘛,大家都心知肚明。”
“看来陶太后在金銮殿上那番话不是作假,陛下随时都有可能……一旦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外加崔植那个老匹夫,不出意外,会被任命为辅政大臣。陛下的目的,就是让我们互相掣肘。然而老夫却另有想法。”
凌长治微微扬眉,眼中带着浅浅笑意,“本官忠于陛下,一定会尊重陛下的旨意。石太师还是赶紧收起你的小算盘,本官和崔大人可不是吃素的。”
石温蹙眉,明显不满。
“凌长治,回来这么长时间,你连舅舅都不叫一声,你简直是数典忘祖。”
“石太师莫要恼羞成怒。我姓凌,我是凌家子孙,并非石家子孙。你虽然是本官的舅舅,但是在朝堂上,本官可顾不上舅甥情义,一切公事公办。告辞!”
舅甥二人闹了个不欢而散,看见这一幕的人不少,消息很快传到皇帝萧成文的耳中。
“石温和凌长治这对舅甥,究竟是在做戏,还是真的不和?”
费公公从来都是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
天下间,除了他的主子,当今皇帝陛下,其他人都不是好人。
尤其是燕云歌。
他可是亲眼看着燕云歌,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那个女人,就是典型的白眼狼。
谁又能保证,凌长治不会是白眼狼。
皇帝萧成文说道:“他们舅甥二人是真不和还是假装不和,都不重要。利益最终会让他们反目。因为二人的追求,始终都不相同。”
他要的就是舅甥二人反目。
只有舅甥二人对立,皇后和皇子才能有机可乘,才能在数派争斗下,安然无恙。
等到皇子成年,利用派系斗争,夺回皇权,一朝解决这些权臣。
当然,他这么设计,其实也是在冒险。
然而,只要他死,无论哪套方案,其实都在冒险,都要承担极大的风险。
他选择了目前来说,最保险的一种方案,将权臣放在眼皮子底下,远离兵权。
若是这一套看似保险的方案,最终也以失败告终,那么他必将成为千古罪人,死后千百年都会被人拉出来鞭尸。
但他不后悔。
他愿意堵上身后名,堵上一切,去执行这一套方案。
如果天道不在大魏,不在万里江山,不在他的皇儿身上,他也认命。
就算隔三差五被人拉出来鞭尸,他也无悔。
没有人能够准备预料到将来的事情,他只是做好当下,做出他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皇子萧焱,功课很重。
父皇母后,满腔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每天他的功课从早上排到天黑,期间还要学习刀剑武艺,骑射技能。
他很聪明,年龄不大,却很懂事,也是个孝顺的孩子。
知道父皇身体不好,他从不让父皇操心。
只要父皇来到后宫,他都会主动奉上当天的功课,供父皇检查。
身为父皇的萧成文,很欣慰,也很心酸。
如此懂事聪慧的皇儿,却不能亲眼看着长大,这是此生最大的遗憾。
他的身体,日渐消瘦。
每日看着,不觉着。
长时间没见到,猛地见到,就会发觉他瘦得厉害,脸颊略有凹陷。
最熟悉他身体情况的皇后燕云琪,更清楚他的身上比脸上还要瘦。
说皮包骨头有些夸张,但,确确实实,他身上已经没几两肉。
油尽灯枯,生命随时都有可能终止。
皇后燕云琪强忍着眼泪,她努力地学习,努力地分担,就是想让他走得安心一些,不要那么操劳。
“这些都是我批阅的奏疏,你且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她指着一箩筐的奏疏,每一本她都亲自过目,亲笔批阅。
她在学习,如何掌控朝廷,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母后,合格的太后,学习如何同朝臣打交道。
她的字迹娟秀,却透着坚定。
皇帝萧成文随意翻阅其中一本,赞许道:“进步很快!户部这边,你可以信任的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