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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人管着各自的一摊事,各行其是,才是处世之道。
燕云歌是个敏锐的人,自然看出了韩其宗的潜台词。
她笑了笑,既满意又有点不满意,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满意点,在于韩其宗能划清界限,分清公私,这一点很好。
有点不满意,是因为韩其宗开始像个官场人,还没走马上任,已经少了人情味。
在县令的位置上锻炼个一两年,可想而知他会成长为一个官油子。
她笑着说道:“你的担心有道理。刘三郎我另有安排,希望他能有所长进。”
“要不学生出发之前,找刘三郎说说话,提点他几句。”
“你要是肯提点他几句,倒是不错。”
韩其宗高兴起来,看来夫人对他在王先生这件事情上的处置很满意。
他信心倍增,当天晚上就找上王先生喝酒,又拉刘三郎一起。
三下五除二,将郁闷之极的王先生灌醉,才开始压着嗓音,悄悄提点刘三郎。
别和他姐夫王先生学,最好两家离着远一点。
除开逢年过节,平日里就别来往。
安心做事,坚持读书学习,前程远大。
若是和他姐夫王先生牵扯不清,恐怕会影响前程。
刘三郎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明白。
他郑重一拜,“多谢韩大人!”
韩其宗听到刘三郎称呼他为大人,别提多骄傲多得意多自豪。
韩家祖坟冒青烟啊!
当年,那个背上克主名声,落魄到吃一碗素面的钱都没有的韩其宗,咸鱼翻身,竟然也有出任地方父母官的一天。
翻身了啊!
嘤嘤嘤……
太不容易了!
如果说,富贵山庄让韩其宗“富”,连带着韩氏家族也跟着“富”。
那么,出任平阳郡下辖县令,则是他“贵”的开始。韩氏家族也将跟着“贵”起来。
他难掩激动心情,眼泪在眼眶内打转。
他很不好意思,“一定是今儿喝酒喝多了。”
才会变得如此感性。
刘三郎当即说道:“学生送韩大人回房歇息!”
“那就陪本官走一走吧,就当是醒酒。”
“是!”
路上,经过计平居住的院落,看到里面还亮着灯,熟悉的身影正在挑灯夜读,韩其宗顿觉老脸一红。
计平心性比他强啊!
从一个庄丁到县令,计家祖坟十代冒青烟才有了今天,计平竟然没有骄傲自满,竟然还坚持挑灯夜读,让他自愧不如。
一瞬间,韩其宗感受到到了莫大的压力。
竞争对手如此勤恳努力,他若是懈怠,对方必定会追赶上来。
如果有一天,计平的官职高于他,他要躬身称呼对方为父母老大人,这让他的脸面哪里放。
无论如何,他不能输给庄丁出身的计平。
他一定要努力,要拿出十二万分的工作热情。
计平激起了韩其宗的好胜。
回房后,他也不急着睡觉,先翻出书本看几页再说。
……
计平很心虚!
升任县令,这绝对是意外惊喜。
天上掉馅饼,砸在他的头上,惊喜过后就是惶恐不安。
他何德何能,一介白丁,竟然能被提拔为县令。
计家老祖宗们,不知道烧了多少高香,他才有今天。
自古以来,出任地方父母官,即便只是区区一个县令,那也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
唯有他,识字刚过千,文章写得马马虎虎,只能保证通顺能看懂。
什么文章秀丽,辞藻华丽,他不知得学习多少年,才能到达那个程度。
基础太差太差,东家给他开的书单,一年过去,他连四分之一都没看完。
以他现在的学习程度,东家开的书单,对他来说太过艰深晦涩。
又不得不读,还要做读书笔记,学习书本里面的大道理。
不挑灯夜战,还能怎么办。
基础差,赶不上那群县学出身的同僚,只能加班熬夜,希望有迎头赶上的一天。
他心虚,压力又大。
万一下面的人不服他管,如何是好?
治理一个县,可不像是治理富贵山庄那么简单。
犹如泰山压顶,压力大到他睡不着觉,干脆半夜起床读书,抓紧时间能多学一点是一点。
初得官职的喜悦早就没了,只剩下紧张心虚不安。
以至于家人敲门,他都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