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真的，还是假的？”

    吴明雄挺严肃地说：“当然是我的真心话嘛，这还用怀疑？！”

    车到龙凤山前停下了，吴明雄和束华如下了车。

    站在半山腰的一块山石上，吴明雄指着被环城路辉煌灯火圈下的大片空白地带说：“下一步，我们就要在这些地方栽大楼了，环城路把咱市区范围一下子从七十八平方公里扩大到了二百一十二平方公里，这大楼可是够我们栽几年的。”

    束华如说：“恐怕得栽十几年，栽到下个世纪哩！我看至少五十年内，平川的发展空间和生存空间，是让我们留下来了。从这个意义上说，它无疑是平川城建史上最具革命性的一次飞跃。”

    吴明雄说：“这话咱别说，还是让后人去说吧！千秋功过自有后人评说嘛！也许我们今天的目光还是不够远大，也许我们的儿孙们提起我们今天的时候，还会笑话我们小家子气呢。谁知道呢？！咱们都别吹牛，别瞎吹什么政治远见。当年蹲牛棚时，我就没想到中国还会有今天这个经济高速发展的新时期！我吴明雄最绝望的时候没有自杀，不是因为已看到了今天，而是因为我有相依为命的老伴和三个没成年的孩子。”

    ——真奇怪，在环城路即将全线通车的这个辉煌的夜晚，吴明雄老是不时地想到那些灾难性的日子——他个人历史上的灾难和一个民族历史上的灾难。

    再上车时，夜已很深了，吴明雄精神仍是很好，要司机加速，再加速。

    司机遵命换档加速。

    0001号奥迪在平整无人的路面上飞驰，转眼间时速达到了一百四十公里。

    束华如有些怕了，说：“大老板，咱可别玩命呀，明天上午要剪彩。”

    吴明雄说：“我的市长大人，你怕什么？咱们就是要感觉一下这路的质量嘛！明天通车以后，你想来感觉都没机会了。”

    然而，车速还是慢了下来。

    吴明雄正要抗议，却发现前面的路面上一片燃烧般的灯光和火把，吵吵嚷嚷聚了不少人。

    不知出了什么事。

    吴明雄和束华如在车内相互看了一眼，谁也没做声。

    车到跟前，二人从两个车门分别下了车，这才看清，路面上竟聚着几百人在喝酒。大家十人一堆，围着几脸盆菜肴席地坐着，几只装满酒的大碗在人堆中传着。见市委书记和市长一起来了，许多人站了起来，向吴明雄和束华如敬酒。

    这时，副市长严长琪和市交通局局长宁进到了，对吴明雄和束华如汇报说：“全线验收一小时前刚结束，我们指挥部和市交通局请各县市区的施工队队长和留下来的参加明天竣工剪彩的劳模代表喝场庆功酒！”

    吴明雄说：“好，好，这场庆功酒该喝。”

    束华如笑着说：“老严，老宁，你们也真是的，要喝也找个好时间、好地方喝嘛，半夜三更在这大路上喝，能尽兴吗？！”

    交通局长宁进说：“是大伙儿提出要在这儿喝的，大伙儿对自己建下的这条高标准的路感情太深了！还说，天一亮就要剪彩，回去也睡不着，倒不如夜空当屋顶，大地当酒桌，痛饮一场解解乏。”

    吴明雄击掌叫道：“好一个夜空当屋顶，大地当酒桌！这气派很大嘛！我看倒是可以和汉高祖刘邦先生的大风歌相媲美了。是不是呀，同志们？”

    人堆中，当即有一个施工队长借着酒兴，高诵道：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吴明雄又对着夜空星月下的道路建设者们说：“今天的猛士，就是你们嘛！你们把平川人民的历史愿望变成了现实，一举将我们平川的市区人均占有道路面积推到了我省各城市的第一名，推到了全国前五名！今天，我和束市长分别代表市委和市**，敬大家一杯酒，向同志们道一声辛苦了！”

    高高举起装满酒的大碗，吴明雄、束华如一人喝了一大口。

    路面上一片沸腾，几百号人全站起来了，都把碗中的酒大喝了一通。

    束华如这时也说道：“建设环城路，只是一个开始，今后的事情还很多，任务还很重。就在刚才，吴书记还和我说起，下一步，我们要在环城路内栽大楼了。谁来栽，还得同志们齐心协力一起来栽。我们还要搞市内道路改造，还要把三孔桥一带塌陷留下的臭水汪变成新西湖，让大泽湖水在咱的新西湖里荡起清波。咱们的事还很多，很多呀！同志们，今天是结束，也是开始呀！”

    这真是个难忘的夜，吴明雄想，也许今夜的热血会染红平川未来无数个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