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弓射箭。
如今失去阴尸傀儡的钳制,不能射箭的他,比曾经的戚仓还不如。
所以,此刻伏争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逃
但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他就看到,下方那名青年三道残影消失,身形已经踩踏在跨海殿前的高大石龟头颅上,然后再次留下一道残影,身形消失不见。
只有真正直面相对,伏争才知道这名青年的速度有多快。自己的箭矢能射中对方,并非是自己的箭快,而是对方被牵制,只能以伤换空间。
如今失去牵制,青年的速度全力爆发下,快若鬼魅。
此刻,伏争终于明白戚仓那么一个皮糙肉厚的偏门武夫,为何到死都被压着打的原因。
伏争忽然觉得头顶光线一暗。
略微抬头,只见一道身影背着阳光,如苍鹰扑兔,带着势若奔雷的威势,重重压了下来。
这一刻,一股绝望的情绪在伏争心中蔓延。
砰然一声巨响。
凶猛的拳势如陨星坠地。
跨海殿左侧半边轰然坍塌。
许久之后,一道身影手持长弓,从烟尘漫天的废墟里走出来。
海城隍阁,正殿内。
海城隍姜末看着海面极远处的远扬岛,说道:“这就是你要等的有缘人”
东羽坐在城隍阁的门槛上,一脸的生无可恋,“是不是觉得很讽刺,等了三年,还以为是个美人,却没想到是个男人”
姜末却摇头道:“你要的是破境的契机,又不是寻找道侣,是男是女又有何区别。”
东羽抬起头,瞪着眼睛,气呼呼道:“怎么没区别破境路上,一路风花雪月多美好的
事情,难道你要我跟一个男人亲亲我我”
说到这里,东羽浑身都打了个哆嗦。
姜末拿出算盘,如同世俗账房先生一般,噼里啪啦敲了敲算珠,“三年前你找姜某术算的时候,就已经提醒过你,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东羽不屑置辩,三年前远游至此,听闻此处城隍乃是术家流派的高人,便寻求术算,指点破境契机。
得到的指示就是井街,酒肆。
仔细一番琢磨后,便明白其意,井街说的是进阶,酒肆说的是救死。
至此,东羽这才终年泡在井街酒肆里,等待助他破开玄妙瓶颈的有缘人,但远扬岛的远扬二字,却让他开始想入非非,远扬的同音就是鸳鸯,如何不让人期待来的是位美人,到时候两人一同破境,双宿双息,简直是妙不可言。
然而当宁白峰在酒肆外将他扶起的时候,东羽哪怕即将醉死,也在冥冥中感受到有缘人的到来,但却怎么也没想到是个男人
这还有缘人,简直是孽缘
东羽越想越憋屈,对着海城隍嘲讽道:“你术算那么厉害,怎么没算到自己这一劫”
姜末敲打算珠的手一停,沉默不语。
悄然间,一道钟声从极远处传来。
姜末这才说道:“所谓关己则乱,古来算命者,从来都是算人不算己,哪怕我能算到齐彦他们的谋划,却也算不出山城隍的图谋,关键就在于算人二字上。”
“命途多桀,不由人算,山水神灵庇护一地,却也受一地气数庇护,属于天机遮蔽的犯愁,自然就无法预算。”
“此次定海城异变,从最初薛家内乱开始,我还以为只是小事,直到后来不可收拾时,已经是鞭长莫及了。”
姜末叹了口气,抹平所有算珠后,将其重新挂在门楣上。
东羽看着算盘上不由人算四个烫金大字,突然觉得腻歪的很,“没意思。”
然后转身走进城隍殿内,一屁股坐在蒲团上,从怀里摸出那个芥子袋,开始往外掏东西,嘴里顺便还骂骂咧咧不停,“穷鬼,浑身上下就这么大点家当,亏你还是大长老,琉璃谷欺压土地公,在城外刮地皮得来的宝贝,全都进了徒子徒孙的口袋里了,你还真是除了死尸,毛都没捞到一根啊,你穷也就算了,害的我也跟着受苦。”
海城隍姜末心中有事,听着这些碎碎念,实在有些不耐烦了,没好气道:“这不是送了你百枚通宝钱么,再加上那件黑色法袍和莲花冠,你已经是大赚了。”
东羽抖了抖手上黑色法袍,气呼呼道:“一股子死尸味,况且还有那么重的煞气,像我这种正直的大好青年,怎么可能穿在身上招摇过市”
海城隍顿时气结。
坐居城隍神位数百年,阅人无数,见过无耻的,却没见过这么厚脸皮再加无耻的。
泛着金光的铜钟从海上返回。
姜末大袖一挥,将其招到大殿之中,悬浮在半空,旋转不停,“将那法袍和莲花冠放进钟内,半月之后再还给你,但是先说好,需要耗费的神仙钱你自己出”
东羽一听这话,立即忙不迭的将黑色法袍和莲花冠扔进钟内。
他故意说那番话,既是恶心姜末,同时图的也是让姜末以城隍钟蕴含的香火,来炼化黑色道袍的里的煞气,按他自己的估计,指不定还能提提品阶。
姜末同样心知肚明。
铜钟咻的一声返回城隍阁顶。
东羽这才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