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前辈已与众冤魂连为一体,你若离去,自个儿便消散了。”
老人愣了许久,挣扎起身,朝盘蜒拜倒,说道:“我...名叫泰淮蛇,我爹爹....曾叫泰乙。”
盘蜒道:“我并非泰乙,也非泰一,我记得你爹爹生平,记得....蛇儿,但我并非那人。”
老人双手掩面,泪如雨下,他道:“我爹爹他....果然也是续梦蛇么?他并非真抛了娘亲与我?”
盘蜒不再看他,稍稍一晃,已然不见。
你练飞升隔世功,借月夜之能,得仙殇内力,吞阎王魂魄,做庄周之梦,大走弯路,自寻烦恼,眼下它们已成累赘,扰乱你的心神真气。
忘了凡间琐事,你便能圆满了,盘蜒,太乙,妻子、后代,都无关紧要。
等你舍弃一切,便能再成为梦中人。
盘蜒走到半路,无数黑火巨人如铁塔般巍峨矗立,遮天蔽日,忽然间,众巨人朝盘蜒跪倒,盘蜒摇了摇头,众巨人这才起身。
有三个最高大的巨人走了出来,手掌托着七、八人。其中一少女乃是那金帽将军女儿,另几人则是他派来的属下。这几人身上仍冒着红黑相间的火花,若这火花将他们烧死,就会变作惨白火怪,再隔百年,则汇聚成黑火巨人。眼下烧到一半,被盘蜒阻挠,性命无碍,但体质却已剧变,异于常人,近乎鬼怪了。
盘蜒手掌虚托,这几人被真气裹住,浮在他周围,盘蜒道:“我会替诸位报仇。”身影闪动,随众人远去。众巨人低声鸣喊,声震百里,饱含感激之意。
他手指轻弹,数道幻灵真气缠绕那几人,于是身躯透明,宛如无物。他来到金帽将军府上,又将众人化为虚灵,透墙而过。
那金帽将军与妻子正伏在桌上,脸上又焦急,又痛苦,真个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盘蜒将那少女往床上一扔,她悄无声息的落下,他又将众将士堆在门口,随后点出指力,少女一声惨叫,惊慌失措的转醒。
金帽将军与那夫人大叫起来,只觉耳朵听错,心中巨震,急冲入房内,看见女儿坐在床上,只惊的元神出窍,呆若木鸡。
那少女见到二老,忽然“哇”地大哭起来,喊道:“爹....娘....我以为自个儿死了,我....我是在聚魂山么?你们...你们...”她以为父母悲伤过度,竟比她先死,心中既悲又喜,悲的是一家惨亡,命运弄人,喜的是在阴间重逢,总算不至孤单。
夫人喊道:“女儿,女儿...”热泪盈眶,便要扑上前去,但金帽将军拦住她道:“莫急...莫急...”在她耳边惊恐说道:“从未有人从北城归来,这莫非是...妖术么?那万鬼中人正在城里,焉知不是邪法,用来蛊惑咱们?”
夫人狠狠一个嘴巴打上去,怒道:“你张开眼瞧瞧,自个儿女儿都认不出来么?你先前模样可做的真像,哭天抢地,撞墙撞树,这会儿老天开眼,赐还女儿,你还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这做爹爹的,还有半点良心吗?”
金帽捂住脸颊,颇为惭愧,暗想:“莫非那万仙的真从北城回来了?难怪听那边怪声震天,吵闹不休。”可毕竟仍将信将疑。
那少女猛地扑上前,抱住爹爹娘亲,左亲一口,右亲一口,哭哭啼啼,痛哭流涕。金帽将军疑虑顿消,这才哭道:“好女儿,好女儿,你怎地跑出来的?”
少女喜道:“甚么?我还活着么?”她摸摸自己,想象先前烈火焚身之苦,兀自莫名后怕。
又听屋外“哎呦”“啊呀”的一通惨叫,三人吓了一跳,跑去一看,见那派出去的高手满地打滚,满身是伤,但却活的好好地。他惊喜交加,问道:“曹兄弟,祝兄弟....你们怎地回来了?”
那曹兄弟愣愣说道:“将...将军?我记得咱们走过北门,被火怪擒住了,怎地又到这儿了?”他高兴至极,可脑子糊里糊涂,一时转不过弯来。
祝兄弟看清那少女平安,他心思活络,眼珠一转,心想:“正好邀功,没准老爷一喜,将这美貌温柔的小姐许配给我,这辈子飞黄腾达,享用不尽.....”
他兴致大动,正要开口,盘蜒现出身影,依旧大帽遮面,说道:“我万仙言出必践,将军,他们已然无恙了。”
金帽将军先是一惊,看清来人,感激的快蹦上天去,一骨碌翻身跪倒,就要朝盘蜒磕头,突然一股劲风吹来,扶他站直。金帽将军动弹不得,喜得语无伦次,喊道:“仙家,仙家,您真是....活神仙。不知仙家尊姓大名?你要甚么?我绝无不舍.....”
盘蜒道:“在下名叫索酒,今年一十四岁。”
金帽惊想:“他竟只有十四岁?当真旷世之才也。但他自报岁数做什么?”忙道:“原来是索酒大仙,以仙家本领,当真天下无双无对的少年英雄...”
盘蜒道:“在下有一不情之请,说来冒昧,还望将军体谅,万万答应。”
金帽大声道:“不管何事,只管直说,绝无不允。”
盘蜒道:“我对令嫒一见倾心,钟情难忘,愿与令嫒结百年之好。”
金帽惊喜交加,心想:“这等盖世神通的如意郎君,求之不得,岂能错过?”连忙大笑道:“此事又有何难,我即刻让....”
那少女虽明白自己为此人所救,暗怀感激,但事关终生,却也满脸羞红,嗔道:“爹,我...我...”
金帽急道:“你这丫头,先别吵嘴!”那少女知书达理,三从四德,甚是听话,低头不语。
盘蜒手一挥,摘去笠帽,变作索酒样子,说道:“这便是我本来样貌,咱们既然说定,岳父大人,小婿明日必会设法求见。只是小婿颇有些糊里糊涂,言行若有异样,还请岳父大人莫要见怪。”
金帽便要他留宿拜堂,敲定此事,但盘蜒忽然遁入虚空,踪迹全无。
这一家人愕然许久,少女抱住金帽,又哭又闹,又骂又笑,说他越俎代庖,替她乱找夫君。他那夫人也怨声不断,金帽头疼起来,却心花怒放,如在做不尽美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