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手臂发抖,羞愧的无以复加,盘蜒喝道:“不知好歹的小混账,咱们千里迢迢,跑来救你,你们便这般没教养么?”
男孩儿气得奋力挣扎,想要逃走,盘蜒怒道:“小犟种!你倒蛮狠!”一把抓向他衣领。张千峰道:“师弟,别!”将盘蜒格开。
盘蜒怕张千峰再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却不料这幼童几句话如晴天霹雳,发聋振聩,在张千峰脑海中回荡不休,他心想:“报仇,报仇,不错,练好功夫,便能报仇。我眼下自怨自艾,自暴自弃,又有何用?这小小孩童尚知道愤慨震怒,自壮胆气,你呢?你连他都不如吗?”
他刹那间想起洁泽,想起阎王,想起那魔猎,再想起泰关别、泰远栖、黑雨老怪。他记得自己曾经在魔猎时发誓,说要脱胎换骨,练成绝世仙法,除魔降妖,保得这世间平安。
那眼下呢?张千峰,你办得到么?你是那言而无信,自欺欺人的懦夫蠢货么?你身处第五层遁天,便心满意足,自以为是,沉迷于恭维之中,陶醉于美·色之诱,但你委实差的太远。这会儿绝非得意忘形之时,更非魂不守舍之由,你还没死,那仇人、妖魔、邪神、万鬼也都未死未灭,反而逍遥横行,你岂能就此沉沦?
他不断自问自答,脑中思绪纷至沓来,无休无止,一时激愤,一时热血,一时羞愧,一时感动。片刻之间,他不再畏惧,亦压下悲戚,目光中渐渐有了神采。
他对那庆仲道:“咱们是万仙门人,你可知万仙门么?”
庆仲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爹爹从来不说。”
张千峰笑道:“是了,你年纪太小,你爹爹尚来不及告诉你。我万仙乃世上最了不起的门派,门中高手如云,武学通天,就算我保不住你,我这些同门也足能护得你们平安。”
庆仲道:“我才...我才不要什么万仙?我爹爹说咱们勾龙禅心派要自强自立,终有一日要统领武林。”
盘蜒冷笑道:“初生牛犊不怕虎,果然是无知者无畏。你纵然了得,但你这些弟弟妹妹呢?若那女妖魔返回,你又能保得他们无事么?”
庆仲弱小的身躯不住发抖,他想起泰关别的手段来,终于赶到害怕无助,再看那哭泣不止的幼小亲人,虽有相依为命之意,奈何无熬过乱世之能。
张千峰站起身,指了指院中一棵四人方能合围的大树,手掌竖起,轻轻一动,喀喀几声,掌力飞过数丈,那大树从中剖开,宛如劈柴一般干脆,庆仲等小孩毕竟孩童心性,见了他这神乎其神的一掌,无不紧紧盯着,嘴巴张的老大。
张千峰道:“我虽没什么了不起的功夫,但颇有些古怪的法门,如你们愿意,我可传你们些万仙的本事,即便不及勾龙禅心派的武学,可比你们闷头摸索,怕是强上不少。”
那先前大哭的小姑娘忽然一拉身旁两人,同时拜倒在地,喊道:“仙人爷爷,我求你收咱们做徒弟,传咱们功夫,将来....将来咱们也去万仙门。”她见张千峰样貌好看的紧,武功也神妙难测,虽未必敌得过那两个害她满门的妖怪,却由打从心底喜欢敬拜。
何况她虽胆小,但她也知仇恨,也想报仇。
张千峰眼角含泪,看着这几人,似乎看见他未能保护的义弟、侄儿。他立时擦去泪水,神色郑重,说道:“万仙门武功艰苦卓绝,辛劳异常,若尔等意念不坚,慧心不足,便是空耗数十年苦功,尔等能够忍耐这般历炼么?”
三人奶声奶气的喊道:“能,能。”
张千峰又望向庆仲,庆仲也早有拜师之意,但他先前把话说的绝了,这会儿却拉不下脸来。
盘蜒笑道:“好一副驴脾气,张千峰,你何必自找麻烦?这几个小的不知才智心气如何,即便当真了得,你花下大把心血,岂不耽搁自己修为?再说了,他们未必没有亲戚,你说收留便收留,岂不是越俎代庖么?我看这庆仲受不了这苦,想去亲戚家住下,享受安稳日子,定不会拜你为师。”
陆振英明白他心意,瞥了他一眼,笑盈盈的说道:“你便会起欺负小孩儿。”
盘蜒扮作黑脸,这几句话倒也一针见血,庆仲受不了激将法,一气之下,扑通跪倒,砰砰朝张千峰磕头,说道:“仙人爷爷,还请收我庆仲为徒。我受得了苦,我....我定要学成一身了不起的武艺。”
张千峰心中欢喜异常,但脸上却不动声色,手掌一抬,那四个孩子如裹在棉被里头,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张千峰道:“从今往后,你们便是万仙门人,也是我张千峰的徒儿。万仙非仙,不凡亦凡,超脱凡尘,不舍凡心,你们能够做到么?”
那四个孩子抬起稚嫩小脸,依旧大声道:“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