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闹的事件经常会发生,第六医院每年都会发生几起,院方一般都是留给对接的科室处置,最终的结果也是尽量去走法律程序,反正原则就是不要把事情闹大。但这回不仅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居然还闹出了人命,如此严重的情况,医院方面是断断没有想到,而且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还引起了市领导的注意,责令警方迅速介入调查、挖掘真实情况,并对涉事人员严惩不怠!
事故发生后,第六医院季院长马上启动了院内追责,她首先做了自我检讨,表示对此事自己犯了领导上面的错误,不该任由肿瘤科进行不当的处置。肿瘤科主任蒋涛被通报批评,并留职察看,暂停他的手术资格,并由他负责配合警方的调查。至于向闻,院方认定他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但他目前还在昏迷,打算等其苏醒再说。季院长还要求医院的其他科室,要引以为戒,千万不能再在短期内出现类似的问题,否则将从重处罚。
FY市公安局成立的由秦副局长为组长的工作组在初步调查后,发现事情并不复杂,就是家属来讨说法,撞见了涉事的医生,然后发生了冲突,最终把向闻打伤。至于保安和可怜的护士,均为被意外波及,并无故意伤人甚至是杀人的嫌疑,只能按照过失来定性。
但这件事的处置,却让警方犯了难,因为动手的人实在太多,又乱作一团,正所谓法不责众。而且除了有目击者证明郑杰参与攻击了向闻以外,其他村民都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们动手伤人,至于是谁打死了那位小护士,就更是无从查起,自然也没有人会承认是自己动的手。
最终,在经过市里面同意后,警方只是拘禁了郑杰和几个领头的村民,而由于鲁刚自始至终就没有动过手,即便知道他是医闹,也无可奈何。在量刑方面,各部分之间也产生了分歧,法院也是非常为难,只好将案件押后审理。
至于这次冲突当中的受害者,也就是向闻、保安和护士,对于他们的经济赔偿更是无处追寻,就算让村民们赔,这些人也没有这个经济能力,更无足够的资产可以查封。保安和护士最终被医院定性为工伤,保安的治疗费、误工费以及小护士的丧葬费,都是由医院来偿费,但并未追加补偿。此事到此为止,暂时告了一个段落,各个方面都难以继续推进。
向闻的师母朱慧连日来愁眉不展,由于向闻的事情,她已经无心上班,医院也担心其和向闻的关系引来外界的非议,也暂停了她的工作,这倒起码让她有了时间照顾昏迷不醒的向闻。
朱慧的丈夫郞司屏是向闻的老师,多年前自杀身亡,而他自杀的原因,就是来源于医闹的烦扰和舆论的压力,这件事在朱慧的心里,始终是个挥之不去的阴影。然而她万万没想到,时隔多年,丈夫的徒弟向闻,竟然也和丈夫落得相似的下场,真是时也命也!
望着头上缠着厚厚纱布、身上插着无数导管的向闻,想着从医大半辈子却死于医患纠纷的丈夫,朱慧不禁悲从中来、潸然泪下。她现在已经没有别的牵挂,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替他们讨还一个公道!
但就在昨天,朱慧刚去了院办,没说几句话就被拒之门外,拒不接待。她又去找了季院长,希望医院能替向闻说句话,毕竟也在这里辛勤工作了好几年,给医院带来了很多荣誉,但季院长表示很为难,东扯西扯的,等于也是拒绝了她。
朱慧感到很悲凉,人情淡薄,但她不想放弃。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朱慧起身,走出了病房,去往向闻所在的肿瘤科主任办公室。
出了这么一档子大事,蒋涛的脸上也很挂不住,何况自己也受到了处分,他坐在朱慧对面,就像之前坐在陈倩对面一样,很是为难。
“朱医生,这件事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家属是先来了医院没错,可他们并没有惹事,是向闻自己找上门来,而且还是他先动手撕得条幅、才引起了对方的怒气。我当时和老白都提醒你,让你叫他不要来医院,待在家里等我们调解就是了,结果呢?现在闹成这个样子,已经不是我们内部可以消化的了,你再来找我也没用啊!”
“我知道,蒋主任,您费心了。但向闻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我不能不管他啊,医院起码还负责了其他人员的治疗和丧葬费用,但对向闻不管不问,还把责任都推给了他,您说我怎么能接受?”朱慧皱着眉头无奈地问道。
“哎!我和您先生朗教授也同事多年,自然向着他的徒弟,可是现在医院已经打算给郑军的家属赔钱、息事宁人,警方那边也把带头闹事的郑杰抓了,这件事恐怕只能这样处置,我们都无能为力啊!”蒋涛如是劝道,“至于向闻,他现在还在昏迷,就先让他留在我们科治疗吧,费用由科里来垫着,等他醒了再说,这也是作为主任,我唯一能为你们家做的了。”
朱慧听了心中略有安慰,好歹还有个讲情分的人,“那就多谢您了,不过医院对向闻就真的不管了吗?他好歹也是在工作中出了意外呀!”
蒋涛略微停顿了下,还是如实说了,“不瞒你说,院方的态度已经很明确,等向闻伤好后,就会将他开除,开除的理由咱们都很清楚,至于他的治疗费也就是象征性地给一点而已。”
朱慧觉得很失落,她其实已经预知到会是类似的结果,但始终不想放弃。然而,残酷的结果就摆在自己的眼前,向闻重伤无人照应,连费用医院都不给,更糟糕的是,院方居然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了这位年轻人的头上,包括郑军的死亡和医患冲突的后果。面对这样的绝境,朱慧一个女人,实在是有气无力,似乎没有任何地方任何人帮到自己、帮到向闻,现如今真的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