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东西都没有了?
“这恐怕有些麻烦了,路上的流民和病患之人颇多,姑娘独自一人远行怕有些艰难。”杜日在一旁将农人的话听得仔仔细细,接着又为洪连细细的盘算着,“洪姑娘你不如在天戟镇待上一段时日,待到病疫褪去再去江州也不迟。再不济,届时杜日与吾妹护送姑娘一程。”
末了杜日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添了一句,“实乃是杜某为了答谢洪姑娘的引路之恩。”
杜日所言正中洪连心意,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既如此,那倒时就有劳杜公子了。”继而她冲那农人疑惑的问道:“为何有些地方不让人过了?那岂不是大家伙都只能留在这里了?”
农人长叹了一声,“是呀,先前不知是谁造的谣说这疫病会传人,好些个小镇与村落都派了人在入口堵着,一听是我们天戟镇来的就不让进了,生怕这病在他们那里传开了。”
洪连一惊,“那岂不是,把这些人困在这里自生自灭么?”
农人点头,“谁说不是呢,我们那个村的病的病死,饿的饿死,家中的小孩还等着我拿药回去呢。今儿个没办法把患病最厉害的几位捎带过来了,但哪想到蒋欣医馆这会连门都关了,唉。”
说着,农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抬眼望向依旧门窗紧闭的蒋辛医馆,眸里仍然闪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于是,周遭陷入一阵哀愁的安静之中,洪连默默的扫视了一圈她身旁的众人,皆是脸色蜡黄,气色苍白之样。要么静静的躺在那里,要么静静的坐在那里,不似医堂门前的那些人的撕心裂肺的哀求,仿若两个世界,云泥之别。
农人收回眼神,见到洪连怜悯众生的目光,看她一个姑娘家孤苦来到这身处疾患的天戟镇,也有些可怜,不由得与她多说了一句,兀自喟叹道:“唉,人生在世,皆为自保。蒋神医终究也是凡人呐,又不是天上的神仙,无欲无求的帮助咱们老百姓,唉,这会,怕是真打算闭门不管患病人喽。”
农人话是这样说,但是没有丝毫起身要离开的打算,好像心里还保留着那么一丝小小的希望。
洪连听了倒没什么,但这杜日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这医堂要是一直不开门,那他的妹妹可怎么办?这岂不是只能在这等死?
杜日向农人作揖一番,问道:“大伯,你可知这天戟镇还有别处有医馆么?咱们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干坐着,我妹妹她已经病了好几日了,不能再等下去了。”
农人苦笑了一声,“要是别处医堂开了,咱们大家伙还会守在这处?别的大夫早就带着他仅存的一些草药跑路了,没了没了。”
此时,躺着的杜月又重重的咳了几声,咳得脸色发红,喘不上气来。
“老伯,你可知另外几个医堂在何处?”杜日见妹妹又开始咳嗽,实在无法安心在这里等着一个不确定的救命稻草。
他要试试看。
农人见他性子犟得很,想劝他的话又生生的咽了下去,毕竟去寻的路上心里也有个盼头,就将自己知道的几个医堂的方位告诉了他,“舒华巷口有一家,闽清巷也有一家,咱们这条巷子的最里头也有一家,只不过后来生意没这蒋辛医堂好就关门了,你可以去找找看,但是估摸着也是大门紧闭。”
杜日听后,神色愁苦的面庞终于燃起了一丝希望与斗志,这边作揖谢过那农人,又向洪连拜托替他照看些自己的妹妹,就毅然决然转身离去了。
洪连知道他焦急的根本就坐不下去,不可能在这里干坐着,比起一条一眼望得到头的绝望之路和一条不知结局但有些希翼的路,杜日毅然的选择了后头。
虽说这杜日与廖仕伟的性格有些不大一样,但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为了自己的亲人不管再苦再累他都会去做。
只是可惜,这世上却再也见不到这样忠义之人的身影了。
洪连这边想着,就听前方一阵喧闹声响起,那门户紧闭的蒋辛医堂此刻已然大大方方的开了一扇门。
只不过,那些人见医馆大门敞开而欣喜大喊的声音刚响起,就见蒋辛医馆里头走出一行神色悲痛全身孝服的人。
一下子,众人脸上的笑意草草的收起,呆滞的噤了声。
打头阵的是位二十岁左右披麻戴孝的男子,手里捧着一块正正方方的灵位牌,上头红色的漆字一笔一划落得颇为沉重——先考蒋公讳明忠府君生西莲位。
他一旁年纪稍长的披麻戴孝的妇人一脸悲痛,仿佛站都站不起来,须得身旁之人紧紧搀扶着才能走上几步。
身后再接着是众人抬棺的队列,一旁有人撒着漫天雪花的纸钱,悲号的唢呐声也就是在此刻突然嚎响,顿时队列里头的妇人女子皆是呼天喊地的悲惨模样。
独独前头的男子,紧抿双唇抱着怀中的令牌稳稳当当的朝前走去,漠然的看着眼前自觉让出一条道的众人,漠然的朝前走去。
众人被这突然出现的一幕惊吓住了,一时之间也不敢号哭,呆呆的站在一旁目送这众人面露沉色的队列离去。
而洪连也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倒不是被这阵势给吓住了。只是因为那前头表情漠然中带着隐忍的男子——
是蒋侍者。
是应当在无区寻她的蒋岩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