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美英……”我握住她绷紧的手腕,低声叫着她的名字。我见到她通红的眼眶里没有眼泪却只有愤恨和痛苦,我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男人低吼一声,仿佛不能支撑自己的重量,全靠双手在桌子支撑着才不至于倒下。
“我……我一命抵一命。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伤害了这个女孩子,我愿意赔命。”
美英气极冷笑:“赔命?你可真是太伟大了,一共剩下六个月的命,大言不惭来给她赔命,小心你亲人遭报应!”
男人浑身一震。
我低声道:“我们已经查到,你肝癌晚期,最多也只有六个月的命好活。在看守所里,没有医疗条件,你又没有化疗,可能根本用不了六个月。”
他低头不语。
“你没有提交自己的病例,也没有申请保外就医,你本身就存了要了结自己生命的心思,是不是?”
“你们……查到了。”
我抽出一张化验单来。
“其实并不难查。你的医疗保险就有记录。”我顿了一下:“去世的这个女孩子是我们的好朋友,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出生的话也要叫我一声干妈……人死不能复生,可生者还需要继续走下去是不是?她还有一个悲痛欲绝的丈夫活在这个世上,如果你还有善意,还想给后代有点善意的话,请说出真相,别让她含冤而死,好不好?”
男人的拳头握紧,双目悲痛复杂。
他几次张口想要说什么,却都又咽了回去。
他看着桌子上于欣的照片,不知道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实在抱歉,我不知道能帮到你们什么。我说话算话,这条命随时都可以赔给她。车祸……是意外。”
他站起来,民警带着他离开。
美英恨不得要冲上去,却被我拉住了。
她气的直发抖:“怎么会有这种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
走出看守所的时候,我心情沉重,美英满腔的愤怒无处发泄,她狠狠的踢着马路边上的树,一下一下的踹着,直到气喘吁吁。
有一个人,甚至一个组织,策划了一个我不知道的行动。于欣和陈芬显然是靠近的核心内情。于欣被灭口,动作干净利落。
一个疲劳驾驶的司机,一场车祸——偏巧这个司机已经病入膏肓。
这种人最是牢靠。明知自己生命无多,抱着必死的心来做事,嘴巴会严的像被缝上了一样。
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司机不肯开口,线索也就断了。从警方现场调查的证据来看,这就是一场意外事件。
美英泄气一般的蹲了下去。
“离姐,你说怎么这么不公平,怎么能这样……”
我拍着她的肩膀,也不知道说什么。
……
于欣的案子了结之后,遗体便返还给了家人进行火化。
于欣的父母早就分开了,双方又有了各自的家庭。即便是这样,两个老人依旧十分伤心。
张加林跪在灵前,有人上前吊唁他便回礼,有人来握手他便伸手,只是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见了。
美英来回帮忙照应张罗着,我一身黑衣站在灵前。
照片上的她在笑着,我却知道自己永远都不能再听到她和我说一句话。
我和美英呆到了很晚,知道宾客走的差不多了。
张加林才从地上站起来,他的踉跄一下又摔倒了,美英赶紧去扶。
他摆手,在地上坐了一会,直到腿又有了知觉才站了起来。
我跟着他,一直走到走廊没人的地方,才见他掏出一根烟来点上。
他眼珠都没转一下:“你跟过来干嘛,怕我自杀么。”
我将他的烟盒拿过来,抽出跟烟来,狠狠的吸了一口。让烟在我的肚子里转了一圈,才缓缓的吐出来。
张加林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我去见那个交通肇事的人了,他说是意外事件。”
张加林点头:“有人和我说了。”
“我觉得不是意外。”我直接了当道:“是有人故意的。”
张加林并没有因为我的话有丝毫震惊之感,只是看着我:“你有证据?”
我笑道:“如果有的话,我早就动了。”
他再次低下头来,我也不再说话。只是不断的抽着烟,看烟圈一圈圈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希望尼古丁可以麻木自己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