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势地,苏稚又想起那天,他送完糕点出来,恰好在回廊听见立夏训斥送膳的侍女、婆子:“糊涂东西!公主正当月信呢,你给甜汤里加这些碎冰,公主身子能受得住么?”
而午时道长曾说:“不过切记,整个驱鬼仪式不能见血,血光会助长厉鬼的怨气。”
公主如在信期,便是身上染血,触犯仪式大忌,公主若真看重这场法事,有岂会无所顾忌?
这更加深了他的猜测,种种迹象皆表明,明堂里的只是个替身,那真正的公主此时又在何处?
犹如被笼罩在不安的迷雾中,苏稚正欲细细推敲,一抬头竟发现原本站在自己对面的离忧……不知在什么时候不见了!
他顿时预感到事情不妙,眼下局面愈发扑朔迷离,强烈的直觉告诉他,公主对今夜有“预谋”,而离忧,他一定是冲动地想要做什么傻事了……不可以……
这形势不禁让人心乱如麻,苏稚再也按捺不住,趁着道士来回穿梭,人影杂乱,他悄悄退后离开了法场。
只是他的行踪都被暗中观察他的晏鹊给捕捉到了,所以在他前脚刚走,晏鹊后脚就尾随而去。
离忧站在幽静的冷香别苑门外,颤抖伸出手,终是揭开了贴在门上的两道黄色符咒……
“吱呀”一声,苑门被人缓缓推开了,幽梦屏息抬眸,倒映在眼底的人影逐渐清晰,她放大的瞳孔,惊愕之余窜动着灼灼烈火——
“竟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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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法事开场前的半个时辰,幽梦就已经在这冷香别苑的轩室内坐着了,她在静心等候一个人的到来。
以她为首,陪她守在这的还有星宿、寒露、冬至,以及陆坤带来的一些侍卫。
等了半天不见人来,寒露不确定道:“公主,我们已经做好充足准备,那细作真的会自投罗网么?”
幽梦沉思。“计划应是没问题的,我先是让星宿在夜里穿上白衣神出鬼没,尤其要让嫌疑人看到。由此制造府中闹鬼假象,佯装我被女鬼吓病,令府里上下人心惶惶。再故意让车队装载古董暴露于人前,只要是个人都会好奇,但只有真正的细作才会起疑。”她将计策重新梳理,“他想探知我公主府中的一切秘密,只要是关乎我的利益,这都是他的职责所在,他不会无动于衷。”
星宿补充道:“所以昨晚我和陆将军埋伏暗处监视库房,都目击到有可疑人物出没,细作在库房一定会听到,公主让小崩子故意和丁管事说的那番话,便会知道公主在暗中倒卖古董,广置私产以谋取暴利,甚至还想贿赂朝臣,这些罪名对公主来说都是致命的。那么他接下来所要做的,就是找到确切有力的证据,好交给丞相,完成他的使命。”
幽梦点头:“不错,而最好的证据,就是那些我特地准备的‘古董’,还有记录我所有黑色产业的账目。”
“那他一定能想到账目和古董被藏在冷香别苑么?”冬至还是有些想不通,“仅靠道长说此地封印女鬼,那一两句暗示?”
“通过我们上一次交手,已经能肯定他是一个心思缜密、冷静而多谋的细作,越是复杂的迷局就越容易影响他的判断,从而使他相信。”星宿分析,“他这么聪明,若我们挖的陷阱过于浅显,他必能轻易识破。所以公主才会这么大费周折,处心积虑地设下这一串连环计来对付他。”
冬至和寒露若有所悟,就差最终那一下点拨。
“女鬼传闻是为引蛇出洞,古董引诱他愿者上钩,道长做法是声东击西,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步。”幽梦沉色冷笑,“请君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