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学,离忧与苏稚携伴回到檀奴苑,不想竟在庭院里见到小崩子和他随侍的徒弟小太监,像是特地在这里等他们。
小崩子一见他俩,立马笑呵呵地迎上来:“哎?离忧公子,见到您回来真是太好了。”
离忧淡然道:“公公找我?”
“公主赏赐您一个好东西,奴才奉命特地给公子送来。”
“赏赐?”离忧有些意外,“给我?”
小崩子转身,打开小太监手里的锦盒,取出一枚精致的签牌,双手奉与离忧:“恭喜公子,您入了公主的花名签了!”
离忧和苏稚双双一愣,而小崩子声音洪亮,也已引得院里、廊下,散布于四周的面首纷纷侧目。
映虹正与邻屋两个面首坐在石桌边喝茶闲聊,听闻此事顿生警觉,茶杯凝固手中,他回眸见小崩子向离忧殷勤拱手:“只要花名签在手,他日受宠晋升,长伴公主左右,那也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离忧垂眸端详签牌,背面写着他的名字,苏稚也在一同细看,翻过来,正面绘着花木浮雕:“是梨花……”
“正是梨花。”小崩子眉开眼笑,“公主说那日是在梨花树下见到公子,必是与梨花有缘。而公子身上又有梨花的淡泊和清雅,她很欣赏公子的才华,说日后有机会,还会与公子畅谈古今天下事。”
苏稚眼中浮光一现,似有喜悦与惊羡交杂。而远处映虹斜视的目光则愈描愈深。
梨花寓意高洁,是君子品性,离忧瞬间明白这小小一块木牌的含义,和它被人赋予的期望。他依然是淡淡的口吻:“有劳公公转达了。”
小崩子倒是热情,对他的态度比往日要恭敬多了:“那奴才就先告退,不打扰两位公子休息了,只望能早日带上公主的口谕,前来传召公子。”
是个人都能听出这所谓的“传召”便是暗指侍寝,离忧抬眼,微笑太浅而近乎没有:“公公慢走,不送了。”
小崩子一走,庭院里就七嘴八舌议论开了。坐在映虹身边的那俩面首说得最大声,也最刺耳——
“梨花有什么好的?白惨惨的一片,看着就晦气。”
“是啊,哪像桃花,鸿运当头这么吉利?”
离忧听罢,脸色顿如乌云压城,但他忍而不发,置若罔闻。
映虹自知这样的气氛是太尴尬了,便也不和身边人嚼舌,而是起身走向离忧,笑色柔和:“真是要恭喜你了离忧,这么快就得到垂青,看来公主对你的印象似乎很好?”
离忧清浅望他一眼,不苟言笑:“客气了。”
“哎?我记得你们两个好像是一天进府的吧?”映虹故作疑惑,目光在离忧和苏稚间来回穿梭,“怎么离忧都已经拿到花名签,苏兄那边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想套近乎却在离忧那碰壁,忽地就把目标转向旁边,一时叫苏稚难以自处。
“我想命运对于真正优秀的人是公平的。”离忧微扬下颌,目光清冷不看映虹,“阿稚迟早会得公主恩宠,只是时机还未到而已。”
映虹微怔,旋儿又笑。“也对,以苏兄这么出众的相貌又怎么会被埋没呢?”他颇有意味地望着苏稚,“苏兄完美堪比天人,而唯一美中不足恐怕就是苏兄的哑疾了,不能与公主畅谈古今天下事,当真是一大憾事……”
攻击别人的软肋,在伤口上撒盐,这样的话换谁听了都不会舒服。尤以“畅谈古今天下事”一句最是尖锐,本是小崩子调侃离忧的话,如今反用到不能说话的苏稚身上,甚为讽刺。
苏稚面色沉凝,虽有不快却懂得忍耐,他只把脸别去一旁,对映虹淡漠无视。
“不过离忧你先受宠也好,只要你当苏兄是朋友,总是能提携帮衬的。”映虹又将视线放回离忧这头,笑容愈发诡异,“眼下离忧在檀奴苑里炙手可热,日后见公主的机会自然不会少,若是能在公主面前稍稍提点两句,公主的目光便很容易放到苏兄身上了,是不是?”
“映虹是在教我们怎么做么?”离忧冷淡得头也不回,“以后的路我们自己会走,就不劳阁下操心了,管好自己的事吧。”
映虹终于闭口,唇边笑意犹存。
离忧已视他为空气,对苏稚道:“走吧,这里太吵,我们进屋去。”
映虹诡魅笑着目送他们进去,心中暗憋着几分怨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