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瑶琳池,苏稚独自一人坐在温泉水中闭目养神。他特意避开众人,等他们离开后才单独过来沐浴,本是想求个清静,也避免再与人发生矛盾。
可事与愿违,两个坏心眼的面首躲在屏风后撺掇合计一阵,趁他不备,便将他放在一旁的浴衣给偷走了。
等到苏稚醒过神来,随手往池边架子上凭空摸索一番,转头一看才知浴衣不见,同时,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嬉笑声。他抬首见那两个偷去他浴衣的面首,正躲在门后看他笑话,只可惜夜太黑,也有帘幕挡着,看不清是谁。
“哈哈……你看他那个怂样!”
“呵,让他就这么光着屁股走出去,看他的脸往哪搁!”
被苏稚发现,他们并不觉得羞愧,反而理直气壮甚至猖狂。苏稚自然蹙眉凝视,愠意融入温热的池水,把他熏灼得一阵燥热,但看着他们离开把浴衣也带走,想必是不会还来了,他又便定了心神,慵懒地没入池中。
他一直平静坐着,也不去想刚才的事,不料这时一件薄衣被一双手覆盖到他背上,他凛然一怔,身后响起离忧那温和的,令人安定的声音:“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也好,逃避也罢,可这里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
是他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幕,眼见苏稚被欺负,便无奈脱下自己最外层的薄衫借他蔽体,这使得苏稚心里的滋味有些复杂。
离忧半蹲在池边,将苏稚两肩的衣物披好,顺手扶着他肩头郑重道:“有些人是不会因为你的隐忍避让,就放弃针对你的。”
如同一针见血戳中了苏稚心事,水雾缭绕中他目色愈发凝重。
“可能我运气好,我傍晚那会见过公主了。”
离忧看似漫不经心地提起,原本失神的苏稚豁然醒来,眼神如烛火一曳。
“她似乎比我预想的要更可爱些。”
苏稚回头,见离忧嘴角被灯火映出和煦的微笑。
离忧顺其自然地与他对视,开着淡淡的玩笑:“不知你见到她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会不会对她一见钟情呢?”
苏稚觉得并不好笑,相反,他陷入与幽梦两次在府里见面的回忆中——
一次,他隔着花枝,窥见她在杏花微雨中蒙眼寻仙,小心翼翼地探路,抬手接住漫天飞花,脸上洋溢着少女的天真烂漫,的确我见犹怜;可第二次,她在月下轻媚地挑弄他的下巴,鄙夷地嫌他是个哑巴,又是那么居高临下和冷傲无礼……
离忧看不透他深深的思虑,只是颇带几分认真地望着他:“虽然留在身边侍奉她并非你我本愿,但若只将她看作是一个寻常女子,而非公主,能与这样曼丽的佳人相伴,其实未必是件坏事。”
离忧内敛却也坦然流露对公主的好感,她似乎总给人不一样的感觉,一人千面,可她到底是怎样的人呢?苏稚迷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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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日的晴天终于迎来了一场春雨,但雨天的公主府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碌。
用过早膳不久,谷雨吩咐手下婢女将那些新运来府中的布料整理分类,选出其中一些合适的,留着给檀奴苑的公子们裁剪新衣。她还嘱咐小崩子将他们带来,裁缝要给他们量身段。
面首们来后依次进入内屋,脱下外面的衣饰,不多久便完事各自离开。谷雨在外堂与丫头们做别的活计,忽然那裁缝从里头出来找到她:“谷雨姑娘,方才从这走出去的公子呢?”
谷雨那会埋头正忙,也没留神,便探头看了看:“我没见到啊。”
“那位公子把他扇子给落下了。”裁缝递给她一把折扇,“劳烦姑娘物归原主。”
谷雨顺手展开折扇,像是见了熟物,眼帘轻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