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距离诡异得……与她脸近乎只有一线之隔,梅自寒强作镇静:“你醒了?”
“唔?”幽梦刚睡醒还泛着迷糊,犹带一丝鼻音,“嗯……”
他面无表情:“天亮了。”
幽梦猛然惊坐而起,恍如石化:“天亮了?!亮了……了……”
梅自寒风平浪静看着她在那坐立不安,焦躁得像身上着了火。
她双手捂面急得大叫起来:“天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梅自寒瞬了眉眼,犹如隔岸观火的淡然:“我说过卯时三刻会来。”
幽梦捂紧了脸不愿再看他,想到自己半分未曾梳洗,脸上还带着宿夜的残妆,这么憔悴邋遢怎么能被他看到呢!还挨得这么近,真是欲哭无泪……
梅自寒正襟,把拾来她那些抄写的经文往她案头一搁,淡漠道:“公主需要先去吃个早饭么?”
幽梦强忍难堪地站起来,别别扭扭地绕过他身旁,“那太傅在此等我片刻……”然后几乎是飞跑出的书斋,觉得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十分丢人!
她一路都在胡思乱想,止不住自己作怪的思绪,总是又浮现刚才与他那么近对视的情景,想到自己无所遮掩的丑态,两颊就烧得火辣火辣。所以她看到石台上放着盆刚打上来的井水,想也不想就一把一把地往脸上泼洒,水沁人心脾的凉,却仍然驱不散脸颊的滚烫,她真想一头扎进那冰凉的井水里去!
而被独自落在书斋里的梅自寒,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脸上依旧是踏雪无痕的平静,他理所当然地,顺手拿起先前压在她臂下,他原本想看的那张,眼底终于起了波澜,神光微动,竟见纸上写着——
“梅自寒,没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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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傍晚,梅自寒又给幽梦讲完了《谷梁传》里记载鲁襄公的三十一年经文,依旧让她抄写熟读,自己却专心编撰书稿,并无去意。
幽梦试探地将目光递过去:“不是都下学了么?太傅怎么还不回去啊?”
梅自寒执笔蘸了蘸墨,轻描淡写道:“今夜臣在这里著书,顺便监督公主背书,以免你偷懒。”
幽梦忍笑撇撇嘴,小声地自言自语:“装模作样,想陪我就直说嘛,我又不会拒绝……”
梅自寒顿住,一记冷冽的目光投来,幽梦戛然闭口,假装什么都没说过,一脸无辜地扭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兰莹深觉气氛微妙,便识趣笑笑:“那我去让厨房准备两份晚膳,给你们送来。”
她找了合适理由离场,留给他们独处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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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们第一次共进晚膳,气氛本该是安静而美妙的,可幽梦面对这么个俊逸若仙的男人,哪还有心思吃饭?她也是毫无避忌,直勾勾地盯着梅自寒儒雅的吃相看,他不管是夹菜,还是拈着调羹低头喝汤,每一个动作都慢条斯理,叫她赏心悦目。
半晌无话的梅自寒被她看得也不拘谨,只是摆出平淡无味的口吻:“读书不认真,怎么连吃饭都这么心不在焉?”
她愣愣回神,理直气壮地调笑:“谁让太傅这么秀色可餐?”
梅自寒瞥她,面如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