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认为咲妃的眼泪只是为了博取同情罢了,半眼不想看她,自矜道:“只是细想此事实在太过蹊跷了,没有充足的证据来说明一切,太子究竟是有心之过,还是无心之失,尚且不宜太早论断。”
“幽梦已经重伤到不省人事,性命堪忧,陛下也都看到了?”咲妃向皇帝投去一眼求证的目光,再而悲痛地直面皇后,对峙一如宣战,“不是太子蓄意强暴,难道还是幽梦主动献身去诱惑自己的兄长与之乱伦吗!”
话说得那样刺耳,姬舜真能感受到她作为一个母亲因女儿的不幸大受打击,已经是濒临崩溃的地步了。
皇后怔了怔,不复方才伪装的端庄持重,傲然而立嗤之以鼻:“妹妹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那本宫也就直说了,近日甘泉宫流言纷纷,传小公主与春陵君诸多暧昧,幽梦举止轻媚放纵,已经是有目共睹,至于她会不会去魅惑储君,那也是说不准的事。”
姬舜眉眼狠狠一蹙,咲妃更如被万箭穿心,刺痛之下浑身发抖:“污言秽语岂可为凭?请陛下明鉴!”
说罢沉膝落地,泪如雨下。
“流言蜚语杀人于无形,幽梦何其无辜?难道一定要让她在饱经身心的摧残后,还要在那些流言恶毒的诋毁下最悲惨地死去么……”咲妃泪雨凝噎,哀伤凄婉,声声扯痛姬舜的柔肠,“陛下,为了您脚下的江山安稳,所以储君之位动不得,有些人也碰不得……可当真要牺牲您最心爱的女儿,要流尽一位公主的血泪?这样的代价,会不会也太大了!……”
姬舜倾身温柔扶持:“爱妃你先起来。”
然后转面对皇后冷淡道:“幽寂是你的儿子,你对他有私心,想维护和偏袒他,朕都知道。”
皇后正欲开口,却被他堵了话头。
“但你今日在此对幽梦落井下石之言,是否合乎你的国母身份?”在冷峻言辞的责备后,姬舜心生倦意,“你回去好生自省。”
皇后不甘却理屈词穷:“陛下……”
“至于这个逆子!”姬舜俯落视线,十分厌恶地瞪幽寂一眼,“先将他禁闭起来,非朕旨意不得探视,一切只容朕发落!”
幽寂叩头谢罪:“儿臣领旨。”
皇后眼看情势不妙,自是忧心如焚。
咲妃仍泪流不止,冷眼看着这对母子,已有胜算在手,却又因皇帝无法对废储当机立断,而莫名害怕夜长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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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舜在太极殿里独坐至四更天,还是睡意全无。他满心愁绪,沉默思虑了良久,方才交代身旁的侍官。
“替朕拟一道圣旨。”他目光沉定,清冷如雪,“太子失德,不尊孝悌,朕……欲废其储位,择立……”
“陛下!太子万万不可废!”
郑重而有力的呼喊声打断了他,姬舜淡然抬眼,见是归嵩阔步而来。
姬舜心知肚明,似笑非笑:“丞相深夜前来,想必是皇后这口信报得很及时啊?”
归嵩拱手行完君臣之礼,抬起他那双阴鸷深沉的眉眼:“陛下,请您不要忘记,二十多年前对臣许下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