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世上人心难测,可栖梧永远不会欺骗我,不会利用我,而今日见了祁王孙,却让我动摇了。”她心事重重地踱步,又驻足,回眸望向他,重复着那句话,“凤妖孽,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栖梧瞬间收了笑,望着她,极是认真地回答:“公主视栖梧为何,栖梧只会把你看得更重。”
“是么?”幽梦嘴角涩涩一弯,“那你为什么说谎,瞒了我那么多事?”
他缄声片刻,内心太多无可奈何,始终凝视她:“那么多我瞒的事里,公主最介意的是什么?”
“你究竟是什么人?”幽梦目光宛如在看一个陌生人,“你所苦心经营的又是什么?这些我都想知道,包括你和祁王孙的关系!”
栖梧沉默地望她:看来,祁妙什么都没告诉她,还是要我来当这个坏人啊?
“你们不止普通生意应酬那么简单,你一直都在帮他做事,还有他的公会……”幽梦直截了当问了,“你们那个公会是做什么的?”
“你别着急,坐下来。”他轻柔扶她坐在圆凳上,双手留在她肩头,眉眼不胜殷切,“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不会再隐瞒你。”
幽梦眼神泛起微澜:“真的?”
他兀自站直,深沉地踱了几步,停下来说道:“我们的公会,叫齐昌会,是祁爷的父亲祁琛一手创立,如今的公会长便是祁爷,他统领公会一切事务。”
幽梦目光追随着他,丝毫不移:“你是他的谋士?”
他默认,接着道:“我和他相识那年,他只有十二岁,却已经年少自立,沉稳有余,很有领袖风范了。”
他被烛火勾勒的侧颜,美得令人窒息,从他眼神里幽梦可以看出,他对祁妙溢于言表的欣赏。
“而那时,我还只是个怀才不遇的剑客,籍籍无名,一心想找到一位明主,一展抱负。”他向身后转侧眼眸,语气变得不胜温柔,“栖梧是后来改的名字,我的原名叫‘凤潋’。”
幽梦惊讶地瞠目,而凤栖梧从容不迫,将那段回忆道来——
“凤潋?”那是个寒冷的风雪天,祁琛坐在华贵地辇车中,透过掀起的车帘,将跪在雪地上的白衣男子好生端详,“你当真是凤氏的后人?”
坐在祁琛身边,他十二岁的独子祁妙,因为好奇而稍稍探出身,见那白衣男子伏着身,尽显恭敬,其声澄澈如泉:“是,凤潋始终铭记先祖遗训,愿为祁爷效力。”
祁妙抬头,想看看父亲的反应。
“凤氏已经没落了,你这些谋略对我来说一文不值。”祁琛垂眸,索然无味地扫了眼手里的竹简,然后随手丢出车外,“你回去吧。”
竹简清脆地落在白衣膝前,凤潋微抬身,眼底掠过一丝凝重,却未再强求。
祁妙看着他,一身素白,就像个雪人一动不动。
祁琛的马车扬长而去,竹简安静地躺在那,就这么一会,已经覆上了一层白雪。
天地恢复安静,凤潋这才伸手拾起竹简,将上面的落雪拂去,白净的双手冻得有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