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幽梦呆坐着终于缓过神,她急忙穿好衣服,步履匆匆跑出了水榭,直到跑到栈桥中央才停下,举目四望,渊早已没了踪影。
怎么?我在找他?我为什么要找他?还想把他追回来不成?
她惊觉自己这反常之举,脚下的方向又迷失了。
“你逼着我心烦意乱。”他曾欺身于她说,此刻风又把他的声音吹入心扉,“逼着我因为放不下你,而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你面前……”
像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在栈桥上,她心想着,他这一走,应该不会再来了。
可有些人你越是想要遗忘,就越是事与愿违地变得深刻起来。
为什么……她并没有预想的那样,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心反而更沉重了。
“喵呜……”
轻盈的一声猫叫,她回眸俯视远处,栈桥上有两点小绿光,一团小黑影正在向她靠近,她有些意外。
“你怎么没跟他一起走呢?”小豹子到了脚边,幽梦俯身将它抱起,藏在怀里听她倾诉心事,“是你不要他,还是他不要你了?”
这到底是问猫,还是在问自己,恐怕连她也分不清楚。
选择对一个人忠诚,可能就是对另外一个人的背叛和抛弃,伤害已是在所难免。
她抱紧了小豹子,用脸蹭触它毛绒绒的脑袋,仿佛想寻求一点慰藉。终而抬起头,眼里似一种送别的落寞,漫向一望无尽的黑夜:
再见了,那个随着夜幕降临而来,又随着夜幕消逝而去的男人。
不再见了,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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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唐台书房,小崩子伏在案上,右手还握着墨条搁在砚台边,睡得正香,忽感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两下,他猛然惊醒,正对上苏稚淡漠的眼眸。
“奴才怎么睡着了……”小崩子两眼迷茫,窘迫地低头认错,“奴才失礼!失了大礼……还望公子包涵……”
苏稚轻点了下头,表示不介意。
小崩子这才觉得有点自在,挤出略带谄媚的干笑:“公子有何吩咐?”
苏稚没太多情绪去搭理他,只淡然瞥了瞥砚台,小崩子垂目,一见那砚台上干涸的墨迹,当下就领会了,赶紧添了清水适宜,卖力研磨起来。
他一边磨,一边暗暗拿余光偷觑苏稚,见他在翻阅典籍,目光随着手指在书页间移动,心无旁骛,很专注的样子,手边已堆了一叠抄好晾干的乐谱。
看起来一切如常,除了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犯困,许是书房里太安静,磨墨的活有枯燥,磨着磨着,眼皮就开始打架了,昏沉的脑袋也跟着一上一下拜起来。
小崩子不安想:我这睡了多久啊?
眼珠转动着,不经意瞄到了案边的香炉之上,那支线香只剩半截,还在青烟袅袅地燃烧。
不由得心念一动:才半炷香的时间,应该无伤大雅吧?姑且也算得“寸步不离”了,明日公主问起来,他也好交代,苏公子仁善,应是不会提他睡着之事的,何况他也不会说话。
这样一想便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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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梦回了主苑,信步走到了高唐台,她不放心,要去看看苏稚在做什么。
她穿过月门,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那座亮灯的楼宇良久,心绪百转,决定登楼。
可她没走几步,发现墙边几棵树下落满了残枝败叶,按说庭院每天都有仆人打扫,不会这么乱。而且除了落叶,还夹杂有一些黑黑的小东西,起初只是一个两个,后来就越来越多……
她心觉奇怪,亦步亦趋,终于忍不住提灯凑近一照,顿时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在那些树叶上密密麻麻躺着的居然都是……
死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