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稚也这样淡定地看着,看着……眼角渐微微上扬,眼神里洒落万点星光,愈发多了宠意,终而扬首,兀自转向天边的浮云,薄而清淡的唇,迎风泛着柔光,似乎抿出浅浅的涟漪。
难道他反而不好意思看她了么?真是……
原来苏郎也会害羞么?可真太难得了。
相依无话,琴声琳琅,唯东风与你,可共春花秋月,岁暮朝夕。
她伏膝,一声一声心唤苏郎,我不求天长,只愿天长若此时,便可像这样眷你眉目,在我眼瞳,永不涣散。
静夜温柔,幽梦自灯影中渐渐回神,心口甜蜜不已,一阵思绪涌来,她边暗自回味,边凝笑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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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高唐台上,幽梦又与苏稚相伴,先是听苏稚弹了几曲,趁他弹累歇息时,一时心血来潮,拿起他的琵琶抱在怀里,随着性子弹拨两声。苏稚毫不介意,只是宠溺地望着她,由她耍去。而且他知道幽梦也会弹。
幽梦自小在母亲的熏陶下学习乐舞,琵琶是母亲最拿手的乐器,自然也曾亲手教过她,技巧功底她都有,一些名曲也都会弹,只是不能和母亲、苏稚这样炉火纯青的境界相比。
一方长长的香木软榻上,苏稚紧挨她坐着,时而纠一纠她的指法,其间难免要身体碰触,摸个小手什么的,亲昵得叫人脸红。幽梦心里酥甜,又如小鹿乱撞,指尖便更没了章法,屡屡弹错,他便将整个怀抱都贴上来,覆在她背上,手臂顺势环过去,没商量地就扣在她腰间,仿佛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
幽梦不甚适应,下意识地侧眸,见他不动声色,故意不与她对视,却明眸淡笑,令人沉醉。他近在脸旁,下巴几乎抵在她肩头,缓慢轻柔地呼吸,他倒是平静,奈何幽梦脸颊都被他气息拂热了,遂垂首将注意转回琴上,心旌飘摇,不敢再去看他。
至于这究竟是教人学琴,还是吃人豆腐,彼此也都心照不宣了。
弹着弹着,她就弹到了那支丝帕新曲上。
他正温柔环抱住幽梦,握着她那只右手,一道在琴面上轻拢慢捻的,忽听她在耳畔低语:“你送我的这支江南小曲,着实缠绵。也许苏郎不知,我私下正在为它填一阕词。”
苏稚顿时握紧她手停在弦上,望她那眼神明显是热切,想求一阅的。
她却羞容半垂,显得扭捏不顺:“才只是一篇潦草的初稿,令我不甚满意。我想再拿它来修一修,等尽善尽美了再给你看。”
苏稚不依不饶,非是缠紧了她,想用一股亲热劲儿逼她就范,她腻在他怀里半推半就地娇嗔:“苏郎想看也不是不行,不过……要拿点什么来和我交换才好。”
苏稚正当犹疑,这时谷雨进来了,直接就见着一对贴身拥搂的璧人,正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登时有些拘谨。
不过那俩腻歪着,也都没有放开彼此的意思,反正这也不是头一回被谷雨撞见,索性都不拿谷雨当外人了。
谷雨定了定神,微笑说道:“公主,奴婢来问您示下,今日午膳想在何处用呢?是传风华楼还是高唐台?”
“就传这里来吧。”幽梦本是半侧躺陷在苏稚怀里,这会抱着琵琶渐渐坐直,娇媚瞥往身后,“我跟禾雀一起用膳。”
苏稚也随她一起坐起来,一脸从容自若的神情。
“是。”谷雨颔首,“那公主和公子可有特别想吃的菜肴,奴婢吩咐膳房烹制。”
“特别想吃的……”幽梦故意扬长了语调,佯装思量,后与苏稚娇俏而笑,“我想吃禾雀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