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迦转身,殷切道:“公主只管说就是,只要不违背仁义道德,子迦都不会拒绝公主。”
她也随之起身,脸上透出神伤和疲惫:“明日离忧火葬后,我会取出一半骨灰,安排一些人把它送回滨州,去荣县那的一个小渔村,那是离忧的家乡。”
子迦隐约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想那里应该很美,必是离忧心里最牵挂的地方。”她缓步走至廊亭边缘,与他并肩共赏夕阳,“我那些侍卫就一并安排在子迦的队伍里吧,陪着子迦一起云游,路上保护你。”
子迦欣然点头。
她眼神变得幽深:“由你亲自带领他们去滨州荣县,一来子迦可以做我的眼睛,帮我看看他的家乡。二来,我对外宣称离忧是为当朝公主护驾身亡,舍生取义。你且带他的英魂回归故里,将他的骨灰撒入海中,能够沉睡在让他心灵最宁静的地方,我想他可以安息了。”
听完她所有这些话,子迦对眼前这女子油然生出许多钦佩。
“公主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他长长一个呼吸,毅然许下承诺,“好,子迦答应你,一定带离忧回家!”
幽梦转侧身与他相望,感激的眼底笑中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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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寺后山那片梨花幽谷,故地重游,清风微凉。
梨花林里的那座孤坟已被修葺一新,相邻地竖起一座新坟,墓碑上分别刻着杜梨、杜鹃的名字。两座墓都浇筑上好的泥浆,砌了护围,显得风雨不摧。对平民百姓的身份来说,能有这样规格的墓葬算是很奢华了。
苏稚走下马车,缓缓向着梨花林深处走去,远远看到墓前的幽梦半蹲着,亲手为杜梨墓碑前斟满三杯祭酒,然后再执袖角,在每一杯的酒水里都搁入一朵梨花。
她穿着一身素淡的浅灰裙衫,略施薄妆,显得那么纯净,又孤独得让人心疼。
不知不觉,苏稚已经走到她身后,她才察觉地回过头,对视住他清澈温和的瞳仁,她便衔起一丝轻笑起身嗔怨:“不是让你在府中养伤,多休息么?怎么非要下床,还赶路过来?”
离忧生前和苏稚关系匪浅,虽然纠葛颇多,恩怨难解,但在这样特别的日子,苏稚还是想来送这位朋友最后一程。
他无谓地笑笑,上前用双臂拥揽住幽梦,将她扶至墓碑前,一起跪坐下来。
原本在礼节上,公主是不能跪平民的,但她今天只是以一个寻常人的身份过来,与她曾经的挚友道别。
杯中雪白的梨花漂浮在酒水面上,被微风吹得一晃一晃,宛如逝者的感应。
看到此景,幽梦空寂的眼中蓦然泛起涟漪。梨花本意就有离别伤情,寄托哀思之意,又是离忧在她心里的化象,如何不惹她牵念,黯然神伤?
“我想他……”她痴痴望着墓碑上离忧的名字,浮想着他的音容笑貌,眼睛瞬间红透,泪水也淌落下来,“我真的好想他……”
苏稚转首,哀悯地望着她,揽在她背上的手紧了一些,摩挲着她的手臂,试图减轻她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