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自寒不由自主地怔住了,她眼神里那柔弱中透着倔强,我见犹怜的神伤,令他隐隐心痛,但他终没有表现出来,极力作得淡然:“我该走了。”
幽梦点点头,又问:“我想这件事应该已经闹大了,太傅今日入朝,免不了须向父皇复命的吧?”
他道:“毕竟牵涉到了人命,陛下圣明,必会问起因果。”
幽梦上前两步:“这件事对皇室来说虽然不光彩,但其中有许多隐情,太傅并不了解,恐怕您也无法向父皇解释详尽。”
他领会其言下之意,沉下口吻:“公主希望臣怎么做?”
“我不想为难太傅,只求太傅面见父皇时,能为我适当斟酌,留些余地,让他对此事给予宽限。”她目光恳切道,“待我平复两日,进宫拜谒请安,我会亲自向父皇交代原委。”
他瞬目想了想,后道:“我会先安抚圣心的。”
性寒如他,就连宽容,都是表达的如此淡漠。
“太傅……”
她欲言又止,梅自寒递去目光,似很耐心地等她说完,可她翕动了半天嘴唇,终究只说出一句,包含千言万语的——
“谢谢你……”
说罢她便径自转身,将他隔绝于身后,没有让他看到,自己再一次为他流下的眼泪。
谢谢你曾有一瞬牵挂,顾念我的安危,毅然调兵前去救我。这份惦记,尽管你不会承认,但我能隐约感觉到,你有。
谢谢你在我闯下如此难堪的大祸之后,没有表现出我原以为的蔑视,还可以保持平静地和我说话,耐心听取我的想法,尊重我的意愿。
谢谢你用无情的离弃,教会我“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的道理,我在你给的伤痛里成长,变得坚强……也终让我对后来的人,后来的感情,都设下重重心防,不再像当初那样,一心动则冲动,忘乎所以地陷落,而毫无保留。
梅自寒,究竟此生我遇见你,是幸与不幸?
我可以不用知道答案,只是失去过离忧,也终于让我有了看淡你的决心。
我希望,从此以后,我爱上的人,都不会再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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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自寒凝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眼神忽如春风化雨似地软和了,褪去了霜雪的严寒,郁结出一种罕绝于世的柔情,可她终是看不到了。
她的那句谢,诉尽她深伤之后的彻悟与释怀,却并不让他好过,听着更像是一句惩罚,刺痛心扉。
他敛眸转身,神情萧索。离开,如来时那般孤寂。
其实距离他们上次分别才一月有余,并不算太久,可心却已经陌生得相距万丈山海,今日这场恍如隔世的交集,也让两人都明白一个事实:
所谓物是人非,便是像他们这样的人,注定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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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梦落寞而幽缓地独行往棠棣轩去,一路清风扑面,泪痕还未干透,冷不防听到谷雨迎面小跑过来,急切唤她:“公主!苏公子……苏公子他醒了!”
幽梦旋儿收住啜泣,惊喜万分地抬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