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忧紧盯着那只臂钏看,听公主说道:“这对臂钏儿是我母妃当时在长安请人定做的,手艺独此一家,正因别人模仿不来才有名。”
这让离忧不禁想起,祁爷也曾说过:“这是近已失传的蛛丝镂金雕法。这种雕法不外传,听说只有长安一家老字号金店里的老匠人还会这门手艺,除了他亲授的徒弟,至今无人可以效仿。”
长安金店……特意定做的皇室贡品?被扯断后丢失的金珠……
离忧不安试探道:“公主生辰快到了么?是哪一日?”
谷雨对他没有防备,顺口就答:“六月十四,千载难逢的黄道吉日。”
他联想到祁爷的话:“若是刻别的倒也罢了,只可惜偏刻上一人的生辰八字,珠子便有了归属。”
“生辰八字?谁的生辰八字?”
“必然是它原主人的啊。”
“祁爷可否告诉我,珠子上的生辰是何时?”
“唔……好像是某月十四,前面的年月被消磨了,看不太出来。”
六月十四……六月十四!
这是公主的生辰……
到了这一刻,所有的细节,似乎都吻合上了。离忧已然震惊得脸色苍白。
他心乱如麻魂不守舍,就连公主同他说话,他都听得朦朦胧胧,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
为不让公主看出什么,他勉强维持镇定地问她,为何那么信得过谷雨她们?
她反问:“如果连身边的人都靠不住,那不是太可怕了么?”
他嘴唇凝固一瞬才说:“是,希望公主的眼光不会错。”
表面上看,他是针对谷雨她们说的,实际上,他是在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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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事态至此,他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宁可带着万分之一的侥幸,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他,终于公主走后悄悄潜入风华楼,在她寝室那座储物的大木柜里,他找到了刚才被谷雨捧在手里的珠宝箧。
他将那只破损的缠臂金拿在手心里,一手从荷包拈出了金珠,屏住呼吸,渐将凑近臂钏那细微的缺口处——
金链断裂的形状拼接相宜,周围剩下的十一颗金珠都是最有力的铁证,那颗金珠在比对之下简直与它们浑然一体。
如今臂钏是完整了,可他的心念却在一瞬间粉碎彻底,他已无法再自欺欺人,必须强迫自己认定……
妹妹拼死攥在手里的金珠,就是公主这只臂钏上掉下的。
心城轰然坍塌,一丝凛冽的痛楚自心底蔓延出来,那感觉让他几欲窒息。
可这时他听到有人进来,他来不及多想,奋身钻进木柜里躲藏起来。来人也是始料未及地打开柜子找东西,就这么和他怔然相对。
那惊愕的一刻,他和凉儿双双认出了彼此。
凉儿险些被他吓掉了魂,可谷雨在外面喊她,她匆忙间顾不得许多,手足无措地拿了药瓶就关上柜门出去了。离忧瞬间瘫在了柜子里,心口越来越闷,等外面没人了,他才从柜子里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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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想象,如果那天进来的不是凉儿,会有什么后果……”
离忧苦笑的样子倒映在幽梦眸中,此刻她心绪倒也平静下来了,只是神情恍惚,心凉如水。
“可能我会因此暴露,就不会有你我今日对立的局面吧?”离忧望着她,眼神在暗暗发狠,“凉儿她的确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一直隐瞒着我的身份,也坚决不肯把真相告诉我,就是害怕我终有一天会报复你!”
幽梦颓然地垂眸一笑:“只是她没想到你会这么聪明,仅凭一颗金珠就能找到我的头上。”
“是含冤而死的妹妹不肯瞑目,是上天想要帮助我们兄妹沉冤昭雪。如果那天不让我在场,看到谷雨拿出公主的缠臂金,我就不会知道这些。”他咬着牙,字字心如刀绞,“可当我知道真相是如此残酷,为什么我会后悔去查……如果再有机会重来,我宁愿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幽梦想这就是命吧,冤冤相报何时了啊?不过她倒也问心无愧,只是放弃挣扎似地点点头:“没错,你妹妹……是我杀的。”
“到现在了你还想骗我?”
离忧冷声质问之下,幽梦惶惑地抬起眼帘,他不留情面道:“害死我妹妹的凶手不是你,而是你的母亲,咲妃娘娘!”
幽梦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