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困惑。
原本不明显的下巴,这时鼓胀得像颗球一般:
「噜噜噜,不对,你不是冒牌货……因为你的味道跟主人一样,所以你是主人,噜噜噜,我的主人变男人了。其性别变态,是为平衡性别比例,提升繁衍后代的成功率,而做调整的吗?噜噜噜。」
「我才没变性!因为我根本不是你的主人!」
「气味确实由你体内散发,却说不是我主人,所以主人被你吃了?噜噜噜。」
那家伙再发出「噜噜噜」的声音,我脑袋真的快变那三个音节构成的了。
我口气充满烦躁:
「谁吃了你的主人啊,我刚才只喝了红茶,接着又要说主人叫红茶吗?」
「噜噜噜,那你是谁?」
「那是我要问的吧。你是谁?从哪来的!」
「我是谁?从哪里来……噜噜噜,我拒绝回答明明是主人却假装不是主人的人的问题。」
未知喰兽好像笃定我就是它侍奉的大人。
我现在不认它为臣子,让它非常生气,别扭地将脖子扭到一般人类不可能转到的方向,凸眼与大嘴背对我刚才苦读而立起的书本,发出:「咻——呜!」宛似热水壶烧开的汽笛声。
呿,谁理你。
「如果说我是你的主人,你会回答我妈?」
「我只回应主人的提问,咻呜咻呜。」
我忍住想把它摔断的冲动,故意低沉嗓子说:
「吾的臣子,竟敢违抗吾的命令,该当何罪!」
「咻呜呜,我的主人才不会凶巴巴地乱骂。他说话语气柔美,句尾还会加上啾咪咪叩。」
少得意忘形啦!
身为男人要我说这些,不如被当「肥料」。
——来人啊,把那只不明喰兽丢出窗外。
我真想那样高喊,相信我家女仆妹妹很乐意且毫不犹豫的完成任务。
跟那家伙说话比读书还累。
但,有时好奇心可以杀死一头牛。
「我的仆人小红碳(发热时的外表),可以告诉我你从哪里来?是什么东西?为何来这里吗?啾咪咪叩。」
「噜噜噜,主人、主人呜呜呜(哭泣),主人肯认我了……呜呜呜,不枉我费千心万苦思念着你。」
「好啦,感受到心意了,快跟我说你是什么东西吧。啾咪咪叩。」
「呜呜呜,说来惭愧,我并不知道。我失去了记忆,只记得与主人分别后,在海底沉睡不知多少个年头,就突然与跟我外貌相似的黄色长条物,一起被奇怪的巨网捕获住拖上岸。巨网松落后我跟陌生的它们,一起掉入又冷又黑暗的滑梯里。周遭温度急剧降了下来,使我陷入深沉的睡眠(强制冬眠后密封包装)。下次醒来时,就闻到……闻到主人的气味。所以,既然有这个机会,我一定再一次誓死效忠主人。」
听到貌似被渔夫捕上船的大肚笔鱼,以第一人称视角口叙遭遇的封装过程,让我觉得吃了大亏。
不要面子苦心得来的情报居然是这样。
唉,虽然以管状生物来说,那家伙懂得词汇真的不少。况且,喰兽产品确实部份是用「冰封法」使其进入「假死」来保存。
它说自己沉睡在海底。大肚笔改造后进行人工繁殖的饲养场也在海边。我推测是因为潮汐的推移,让它漂入了大肚笔鱼的生活圈,在经过种种因缘际会而至我眼前出现。
我想起前天复习过的生活型喰兽大百科。橘黄色条状、发热时变红黑色,是一种饲养在炉灶里的喰兽,它能取代传统碳烤,更均匀的让锅子受热。
但它似乎是不良品,至少缩水了五倍。
「所以,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还有找我的目的只因我是主人……」
「噜?主人又不是主人了。」
「……啾咪咪叩。」
「噜噜噜,我唯一剩下的记忆,就只剩找到主人,并传达一件……我忘记的事。噜噜噜,但现在有一件事,我一定要跟主人说……。」
碰————!
走廊外传来木板爆裂的声音。
怎么了……我急忙转身前去查探。
开门时,右耳旁极近的距离,突然迸发一阵巨响——
轰隆!某个不明的高大物体,占据了被它击破一个大洞的隔间木墙前。
那家伙没受邀就擅自侵入了我的温书小房。
对方是个莽夫也该摆出礼节招待才对……我身体无法动弹,撞破隔板墙的冲力所震倒的靠墙书架,此刻正压在我身上。
散落的教科书遍布我全身,某方面而言,名符其实宛如沐浴在充满知识的辞海。只可惜,那全知全能的重量来得真不是时候。
试图移动一下,身体内部的神经却如触电般疼痛。
尖木从书架碎裂穿出,恰好插入了我右侧肋骨。肺部大概破了吧,我呼吸感到强烈的难受。
……我恐怕撑不下去。
体内汨汨冒出的液体,以我为中心慢慢扩大。
生命力渐渐地流失,意识越来越模糊。
我阖上眼的前一刻,从淹没我的书本堆缝隙中看见那闯入的物体……灵长类动物的轮廓,似乎是不应该于此现身、来自黑色大陆的「原始喰兽」。
……那是针对薛丁尔家族的攻击吗?还是?
结果如何,对将死之人都不重要了。
小红碳貌似在耳边哭闹:
「主人、主人,呜呜,我就是要通知有危险才会叫醒熟睡的主人啊,呜呜呜,我太慢说了……」
……它要是省下这些废话,直白点的话,搞不好能逃过一劫。
最后一刻,深感遗憾。
父亲失踪前,我与他承诺会一直遵守的约定要中断了——
只期许……没了我在身旁,妹妹奈里也能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