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赶来的路上。
南京到甘州的路程并不好走,尤其是在带着一个腿脚不便的大胖子,四面八方不知何处还有着若隐若现的追兵的情况下,西天取经大概和这难度也差不了多少了。
“世子,累了吧,喝口水?”无名山路的林荫间,马三宝手里拿着一个皮囊递到了朱高炽的面前。
朱高炽拂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伸手接过皮囊,刚要喝,皮囊在嘴边却又停下:“算了,水也不多了,省一口是一口吧。”
“世子。。。”马三宝还要再劝,一旁的朱高煦却不客气,劈手将水囊夺在手中,养着脖子“咕嘟嘟”喝了个干净:“就这么一口水,有什么可让的。推来推去不如给我!省得你们一个不小心洒了,到时候谁也喝不着!”
马三宝默默低头,遮掩住双眸中的寒光,朱高炽只是笑了笑,似乎并不如何在意的样子。
李毒一脸的敬佩,仿佛在说:“男儿当如是。”
而这队伍真正的核心人物道衍,如云端的神佛,将众人的表情一一看在眼中,面上无喜无悲,却停下了脚步。
“大师?”见道衍站住了,几人有些不明所以。
“阿弥陀佛。”道衍宣了一声佛号,语调深沉:“贫僧之前说过,甘州那边已经做好了安排,只要到了甘州城,一切的劫难便算了解,可如今一点变故贫僧却失了算计。”
“大师是说。。。”李毒隐隐的明白道衍的意思。
“嗯。”道衍点头道:“朝廷的兵马在战场上还有作用,真正要用在追缉上,依靠的还得是锦衣卫和东厂,锦衣卫出工不出力,如今还在京城到北平的路上瞎转,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但贫僧没想到,出了那么大的价钱,那东厂的提督太监竟然还活着,看来烟雨楼是出了什么变故。
那徐如意不死,东厂不乱,若真有心,咱们一行人恐怕走到甘州的希望不大,如今之计唯有另作打算。”说到这里,道衍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南京城外,那老太监有一句话说的没错,王爷需要的只是一个继承人以安定上下军心,这个人可以是你。也可以是你的弟弟。”道衍分别指了指朱高炽和朱高煦:“你二人之中,只要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回到北平,那贫僧此行便算是圆满了。”
“大师的意思是?”朱高炽若有所思。
“分兵。”道衍点点头:“依旧以甘州为终点,李毒与二世子一路,过秦岭,沿六盘山一线而行,马三宝与大世子一路,乔装打扮,走长安,过华亭,沿官道而行。如此,可保周全。”
“好!就依大师所言!”朱高煦满面红光,一副迫不及待地样子,众人倒也不惊讶。这一路上,嘀嘀咕咕的朱高煦不止一次的抱怨过自己大哥的身体拖累,如今要甩开这个“包袱”他自然是无可无不可的。
朱高炽想了想,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但又疑惑道:“大师,那不知您?”
“世子不必挂怀,贫僧自有去处。”道衍高深莫测的一笑,侧过身,垂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二位世子先行,贫僧在此地休息片刻。”
“既如此,高炽先行一步,大师保重,二弟你也多加小心。”
“知道了知道了,大哥你也多小心。”朱高煦不耐烦的摆摆手,随后招呼李毒一声,大步前行。
朱高炽无奈的摇摇头,随后也在马三宝的搀扶下,缓缓离去。
树荫下,道衍看着四人离去的背影,仰面沉吟。
。。。。。。
十步一停,五步一歇。用了大半天的功夫,眼看着日头都要落下去了,朱高炽和马三宝才算是晃晃悠悠的下了山,腹中饥饿,口干舌燥的,但朱高炽又实在是走不动了,两人只得找了块干净些的大石头休息一下,准备回回气力再说。
“三宝啊。”朱高炽看着马三宝愤愤不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笑道:“你我之间,名为主仆,实为兄弟,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了,就算说的错了,难道我还会挑你不成?”
“小人不敢高攀世子。只是有些话实在憋得难受。”马三宝愤愤道:“二世子这一年多来对您可是屡屡冒犯,往日里您胸怀宽广,不与他一般见识便罢了。可早先在山上的时候,您可不该忍让啊。他甩了您可是一路顺风,咱们离了大师和李毒的照应,不是小的推诿,只怕一路上难免对您照顾不周。
也不知道衍大师是怎么想的,竟让咱们走官道,如今各处城县具都发下海捕文书,按图索骥,关卡重重,咱们这不是成了扑火的飞蛾吗?平白地还给二世子他们吸引了官府和东厂的注意力,这么下去,这么下去。。。”
马三宝越说越激动,最后猛的一咬牙:“世子,干脆小的去多背些干粮酒水,咱们找处山林住下,等将来天地翻覆,您再站出来,到时候。。。”
“呵呵呵呵。”朱高炽哈哈大笑,抬手点指马三宝笑道:“你啊你啊,越说越不像话了,竟还想拉着我和你进山当野人,还说不知道道衍大师怎么想的,我看你才真是让人猜不透啊。”
“额。。。”看着朱高炽笑得前仰后合,马三宝不由得有些茫然的挠挠头:“小的是说错了什么吗?”
“错了,当然错了。”收敛笑意,朱高炽看着马三宝,认真的问道:“咱们一行五人,不可否认的,我却是是个累赘。”
“世子!”
“听我说完。”朱高炽缓缓道:“我明白,你也明白,道衍大师自然不会不明白。那我来问你,南京城外,当那三个老太监出现的时候,为什么道衍大师把我那三弟给杀了,却一路带着我来到了这里?”
“这。。。”马三宝回答不上来了。
“我一开始也想不通,但后来我慢慢的明白了。”朱高炽的双眼陡然浮现一股狂热:“道衍大师是在养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