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问,答案是否定的。他不甘心,从他幼时因为玩耍撞了村上财主一下而被打了个半死的那一天,纪纲便对自己发下毒誓,有生之年,他必要出人头地。
大丈夫不能五鼎食,便当五鼎烹!
出人头地,这是他的夙愿。
锦衣卫指挥使的地位还不算出人头地吗?不算!纪纲自己知道,他还可以再进一步,在此刻,他的目标还不是那把金椅子,可也不是现在这种纯粹鹰犬的小角色。
“看来纪大人是不甘心了。”道衍又笑了,伸手点指桌上的书册:“《天地合》,欢喜禅宗的绝学,贫僧偶然得知,勤加修习,纪大人便不会怕了那个太监。若是纪大人愿意帮贫僧一个小忙,那或许就在年内,那太监便要死于非命了。”
“就凭你这和尚?”
“就凭我这个和尚。”道衍颔首:“一个机会,成败与纪大人毫无损失,纪大人愿不愿意来一场不会输的赌局?”
。。。。。。
月上柳梢,人无约,却在山顶相会。
唐赛儿是先到的,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那双明亮的丹凤眼,如玉的脸庞映照着月光,走到面前。
“白莲使者死了,风伯重伤,雷公身死。白莲教二百精英,逃出少林的只剩六十七人,给本座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你的本事还杀不了咱家,甚至退一步说,咱家若拼了重伤,说不定能杀了你,这个理由够不够?那晚佛母大显神通,咱家都看在眼中,只怕那种招式用出来,反噬也极大吧?呵呵。”徐如意笑了笑,抖了抖衣袖,在对面站定:“等了很久?”
“等了你三天。”
“咱家来这儿可不是来找你的,真是巧啊。”徐如意摊摊手,似有挑衅之意。
“合作终止?”
“当然没有。光明顶还是你的,咱家只是有些私事要办,恰好你白莲教卷入其中了。”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你不得不信。”挠了挠头,徐如意又道:“白莲教死了这么多人,咱家也怪不好意思的。这样吧,私人的,咱家愿意给予些赔偿,佛母以为如何?”
“如何赔偿?”
“十万两银子?”
“呵。”唐赛儿冷笑一声,并不搭话。
“好了好了。”徐如意摆摆手:“咱家真的不是来找你的,但既然遇到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咱家听听。”
唐赛儿深吸几口气,勉强压住心间的怒气,沉声道:“三教七派死了三个掌教,必有一番动荡。但这之后,白莲教与他们必有一战,我要你帮我。”
“帮你?怎么帮?”
“出兵,抄了他们的老巢。”
“恩。。。”青葱玉指点了点光洁的下巴,徐如意想了想,笑了:“可以是可以,但咱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帮我,光明顶若是破了,本座便要蓝春陪葬,反之,若光明顶守住了,本座立刻将蓝春还你,如何?”
“第二次了。这是你第二次用蓝春来威胁咱家。”徐如意的声音冷了下来。
“不是威胁。”没有像以往那样出言调笑,唐赛儿反倒有些坦诚的摇了摇头:“蓝春现在与我白莲五毒长老就待在光明顶上,这是事实,本座没有骗你。”
“光明顶,换蓝春。”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半空中,二人抬掌连击三下,唐赛儿翩然而去,只留一抹余香,片刻,便消散在风中。
“大师,出来吧。咱家知道你在。”徐如意轻声开口。
空气中一阵虚晃,一个苍老的身影出现在了徐如意的身后十步,僧袍、僧帽,手里还拎着那把破旧的扫帚。
缓缓地转过身,徐如意上下打量了那老僧一番,拱手道:“大师看出了化鹏飞的天蚕魔功,不知可能看出咱家的根底?”
“白骨禅。”老僧答道。
“呵呵,呵呵。”徐如意笑了:“大师,什么赌徒,什么僧人,都是虚的。让咱家猜猜,你是我天门的前辈吧?”
能叫出天蚕魔功和白骨禅的名字,又在达摩殿前放了化鹏飞一马,更给了他一颗大还丹,种种迹象,这老和尚都与天门脱不了干系,最大的可能,他也是天门中人!
此刻见了老僧一面,徐如意更是笃定,证据,就是老僧那同样光溜溜的下巴。
老僧不答,徐如意也不催促,只是耐心的等待着。
月上中天,散着淡淡的光晕,昭示着明日的一场好雨。一阵凉风吹过的时候,终于带来了老僧的回应:“任笑,他还好吗?”
“不好,疯了。”徐如意直言道:“所以化鹏飞才会来偷大还丹。怎么,他没和前辈说吗?”
“没有。”老僧摇头:“贫僧看他修了天蚕魔功,本以为他就是天门当代的门主,谁想他还是个男人,便没有细问。如今看来,却是任笑犯了规矩了。”顿了顿,老僧又道:“你年纪轻轻,功力便有如此造化,更将白骨禅练到了六重,当真惊才绝艳,又为天下无根之人踏出了一条路,任笑倒是没有看错人。”
徐如意表情渐渐凝重,开口闭口任笑,没有用上尊称敬语,反倒一副长辈谈论小辈的态度,这老僧究竟是何人?
“天门四大神功,相对而言,白骨禅算是最易入门的,可若想踏出最后一步,确是难如登天。你的路走死了吧?
先天之路,道阻且长。需要明白自己的道,才能继续走下去。白骨禅占了一个禅字,讲究顿悟,但本身却是一门邪法,若你真的有破釜沉舟的心,战胜心魔,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生机?这词用的很怪,似有所指。难道自己还有什么危险不成?徐如意刚要细问,只一眨眼,老僧却已经不见了。
来无影,去无踪。好像本来就不曾出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