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纱,不同与底色的深紫,是更为温柔的香芋色,裁边与衔缝处用一颗颗成色极佳的南海珍珠镶嵌于上,光是粗粗看去,就有上百颗之多。
“西域胡服?”夏子衿低声念了一句,不由得起了几分看戏的兴趣。
这衣饰在上京是难以见的,原因在于它乃是西域一代女子献舞时所准着,以轻便和飘逸备受西域女子喜爱。
闻说西域女子起舞时腰肢似灵蛇摆动,胡服上的软纱随身漾开,撩动涟漪阵阵,西域女子热情奔放,也不拘于展现女子玲珑曼妙的肢体,上衣领口开得较低,雪肌莹白,而她们常在脚踝处系有银铃,伴虎皮鼓声舞动,可谓活色生香。
夏子琦这一身胡服应是请了上京的师傅改动过,将领口提高了一些,又将腰线上移,使上京女子普遍小巧的身形也能营造出修长挺拔的效果。
“四公主今日的衣饰好别致,不知要献何艺?”席中有人好奇问道。
“本公主的打扮已然说明一切,今日献舞一支,名为幻塞。”夏子琦扬着眉笑了一声,余光看向坐在东南方向执杯饮酒的荣遇,是答给众人听,更是答给荣遇听。
话音刚落,夏子琦便对早早候在两旁的乐师试了一个颜色,不同于上京的音律之声在场中徜徉而起,起音便是马面琴的轻快旋律,第七音合入沙锤小鼓,第十三音合入陶埙,曲风十分轻快,又似纱似月般有朦胧之感。
只见夏子琦随乐而舞,柔软的身肢扭动着,旋转起越轻盈如风,踩在每个鼓点之上的节奏都拿捏得恰到好处,罗裤在舞动中曳着轻灵的弧度,带动珍珠簌簌做响,指尖在空中轻捻勾娆,牵动垂挂在腰间的软纱,溢动满室旖旎。
“好一个幻塞之舞,这四公主并非胡人,能跳成这样已经很是不错。”
一青袍公子磋磨着下巴赞许道,只是夏子琦毕竟是大莱人,没有西域女子那般美艳天成的气质与舞中勾魂摄魄的精髓,倒是跳得多出几分灵动的意味。
夏子衿望着场中还在随乐声而旋转的身影,不得不承认夏子琦这一只舞的确不错,看起来她为了在华诗宴上艳惊四座,着实废了一番功夫。
“四姐姐今日这样出彩,我怕是无望了……”
一旁夏子言有些微微失落道,小心翼翼往向那侧正观舞而神色晦涩不明的荣遇,心头又失落起来。
夏子衿笑笑,安抚道:“七姐姐又何必烦忧?说到底姐姐得头筹是为了世子,只要世子认为姐姐是头筹,正真的名次又有什么要紧么?”
她望了望场中的夏子琦,又望了望荣遇,心中多了几分猜测,怕是夏子琦特地练出这样一只异域风情的舞来,多半是为了博荣遇眼球。一来荣遇有一半芜蓟国血统,这般风格的舞必定见过不少,但高挑美艳的异族女子与上京女子跳胡舞是完全不同的风采,这般碰撞,毕竟是惹得惊艳。二来女子献艺不过就琴棋书画那几样,年年比试年年看,难免腻味,这一新鲜的舞必定能引得众人瞩目。
荣遇会如何想,夏子琦不知,但她知道的是荣遇早已经对夏子琦厌之不及,她这般花心思大约也是白费功夫的。
夏子言没有夏子衿那般洞察时局,听她安慰也勉强安心了几分,再看场上,夏子琦一曲舞毕,已福身谢场,披上宫人递过去的外披入席,转头朝夏子衿递过去一个挑衅的神色。
“四姐姐舞姿曼妙至极,妹妹甘拜下风,依照子婷说呀,四姐姐应是当之无愧的魁首呢!”夏子婷笑着捧高道,又殷勤地给夏子琦递了一杯茶,“妹妹瞧方才场中无人不惊艳,怕是四姐姐这一跳,旁人都不敢上前相比了。”
夏子琦接过茶抿了一口,虽未回答,却也是满面的认同之色。
夏子婷音量不大,但做得近的闺秀听得一清二楚,近日本就传着夏子琦在金銮殿上一番自诩当得荣王世子妃的消息,众闺秀嘴上不说心中满面都带着几分轻蔑,又见夏子琦这般猖狂,各自都存了不同的心思。
“下一位,荣王世子荣遇!”
司仪的报说响起,场中的闺秀们纷纷有些雀跃起来,那荣遇是何等过人容貌,又有着上京男子不曾有的邪气与西域的野性之美,想必献艺也是与他人不同。
荣遇拍了拍膝上尘,利落起身,一双如猎鹰一般的桀骜蓝瞳若有若无地扫过夏子衿,唇带笑意便在瞩目之中走上场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