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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是田无镜不想走,去主动地逼迫火凤之灵这个阵眼去开启这个大阵拼一个鱼死网破……
剑圣不是武夫,
他很难设身处地地去思索一个三品巅峰武夫在那种情况下的生还率,
嗯,
他大概……是必死的。
因为剑客的肉身,和武夫没法比。
郑伯爷没说话,但是剑圣的话,他是听进去了。
抬起头,
哪怕隔着城墙依旧能够看到上方天幕的亮红。
“让开!”
前方的燕军士卒犹豫之下后,退开了,他们占据着城门位置。
战场残酷的一面,在此时显露出来,因为当城内大火起来后,大批量的百姓想要逃出城来。
先前,燕军忽然杀至,城内,是大家伙心底默认地最安全的地方,但当城内大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猛地窜起时,大家伙又开始惊慌地想要出来。
但燕军把守在这里,用箭矢,用军阵,堵住了城门。
这自然不可能守住所有人出不来,因为郢都很大,有些强者或者少数富贵人家可以用自己豢养的高手来帮自己翻越城墙,然后躲避开外围燕军的巡逻骑士逃出去。
但,能带的人不多,相较于大户或者大家族的人口稠密而言,只能出去几个核心罢了,人多了,必不可免地就会被发现。
郑伯爷主动走入城门,城门这一片,确切地说是城内烧得很厉害,但那也是因为火势快速蔓延的原因,而城墙这边,相较而言是比较空旷的区域。
哪怕那座观星楼正烧出火炬的感觉,但大部分城墙下的区域,还是比较安全的,就是烟尘大一些,但也没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所以,当郑凡进来时,看见墙角密密麻麻地都是拖家带口的楚人。
他们出不得城,就只能依偎在这里。
国破家亡,今日,郢都的百姓,是深切体会到了。
这乌央乌央的人群里,肯定还有楚人的溃军以及大贵族隐藏其中。
因为皇城是烧得最厉害的地方,火势是中央最严重向四周蔓延的,而那里,往往是达官显贵府邸的聚集地。
郑伯爷已经看见不少脸上黑漆漆但实则穿着锦服的人蜷缩在人群里瑟瑟发抖了。
还有很多小孩在哭,也有女人抱着孩子。
换做平时,
郑伯爷大概会对这些孩子网开一面,他当初在驻守雪海关时,也是尽可能地收纳晋人流民的。
但现在,
郑伯爷没那个兴致,也没那个心情。
小孩子受大人情绪传染,哭声此起彼伏,这声音,让此时的郑伯爷感到无比狂躁,甚至恨不得抽出蛮刀先大杀一通再说!
剑圣叹了口气,
道:
“罢了,我去那观星楼上看看。”
观星楼是郢都的至高点,虽然现在还在燃烧,但因为它太高也太大,所以还真有的烧呢,剑圣打算冒险此时上去,想着能否居高临下看看里面的局势。
剑圣遁走了。
郑伯爷继续麻木地向前一段距离,
大火已经蔓延到这儿的大道两侧民居,前方,有一群人逃了出来,身上穿着的,是楚人制式甲胄。
楚国私兵多,甲胄样式也多。
想来,他们是进去将需要保护的人物救了出来,此时也是有些踉踉跄跄的了。
在他们经过郑伯爷身边时,
郑伯爷抽出蛮刀,
对着面前的几个楚人护卫直接砍了下去。
这几个护卫早就被大火和烟烧熏得迷迷糊糊的了,身体也疲惫不堪,怎可能是郑伯爷的对手,很快就被郑伯爷全部砍杀在地。
那个有点胖乎乎的嘴里还捂着一个湿帕子的楚国贵人则马上跪伏在郑伯爷面前: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是………”
“噗!”
郑伯爷的蛮刀,自其后脖颈位置,直接捅了进去。
大燕平野伯,现在已经没兴趣去抓什么大鱼了。
懒得去将刀拔出来,
郑伯爷一脚踹翻了这贵人的尸体,
然后直接坐在了其尸体上。
右手撑着自己的额头,
郑伯爷笑道:
“没意思啊,四娘,真的好没意思,其实,我早该想到这一天的,瞎子都不止一次地用开玩笑的语气对我说过,说老田不死,咱就很难施展得开拳脚。
但我真没想过,他会忽然走得这么突然。
我以为我做好准备了的,我会把天天好好带大,我会让老田安心地走,是吧,老田不也就是看重我的实诚么?
奶粉钱给了这么多,是吧?
但他娘的,为什么呢?”
“主上,节哀。”
“不是节哀不节哀的,他如果死,他是自己找死的,他是自己不想活了,他去找解脱了!”
郑凡忽然大吼道:
“这是喜丧,喜丧,他终于可以不用再继续受苦了,他不用再去承受内心煎熬了,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放逐,我战死沙场。
你瞧,
你看,
一座郢都,
为他埋骨,
大半个皇城的人,为他殉葬。
这世上,
哪里还能找到比这里更适合他的墓穴?
什么风水宝地,
老田不在乎,也看不上。
他就适合这里,
说不定,
他早就想好了,
在我从望江坐船南下时,
不,
应该更早,
在刚开始伐楚时,他可能就已经算好了。
他想死,
但他又得继续活着,撑着这一切帮大燕开疆拓土,剪除强敌。
现在,
他觉得自己可以卸下担子了。
你看,
楚国皇城都被烧了,过几日后,这里就变成一块白地!
这场战事,如何收尾其实是看燕军自己的意思了,大差不差的结局,不想打了,咱撤就是了。
所以,
他觉得可以了,
燕国门阀被他平了,
晋国被他灭了,
野人被他逐了,
楚国被他打得元气大伤,
乾国,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
他觉得他已经做到可以能做的了,他终于可以放手离开了。”
郑凡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
“我是不是应该再请个杂耍队伍,让他们在这里摆上几天场子,庆贺庆贺?”
四娘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家主上。
“他终于解脱了,是啊,终于解脱了。”
郑伯爷双手用力地擦了擦自己的脸,
有些哽咽道;
“但我还是不舍得,真的不舍得,还是不舍得!”
他活得很苦,
他应该得到解脱;
但感性上,郑凡还是无法接受田无镜就这般离开人世的现实。
“主上,我们可以向前看。”
见主上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四娘终于开口道:
“燕国欠王爷的,咱们代替天天给他要回来,王爷自己不能报的仇,咱们帮他报了;史书上,谁敢瞎描乱写,也得看看那些史官有没有这个胆子。
我们,能做的,还有很多。”
单纯的安慰,没用,你得提醒他,你还能去做什么事。
有事做,就没太多精力去瞎想了。
郑伯爷擦了擦眼泪,
深吸一口气,
然后,
大声对着前方的火海吼道:
“田无镜你这窝囊废,你这没出息的东西!
妈的,
你去死吧,
死了好,
死了干净,
死了这世上就干干净净的了,去死吧!!!!!!!”
吼完了,
舒坦不少,
唯一的遗憾是,
没用太多标志性的脏话。
有时候,骂那种脏话才更能方便宣泄情绪,但郑伯爷还是刻意收了,不是不敢,而是不愿意。
郑凡双手用力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道:
“四娘。”
“嗯,主上,您说。”
“老田死了。”
“是的,主上。”
“老田真的死了。”
“是的,主上。”
“老田他死了。”
“是。”
郑凡侧过脸,看着四娘,火光映照下,四娘的脸透着一抹红晕,而郑凡的脸上,也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违和。
四娘清楚,这是情绪剧烈波动的后遗症。
“挺好,真挺好,没人可以管我们的了,我们可以大大方方地种田,可以大大方方地保存实力,可以大大方方地拉人头。
不用担心万一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就有人骑着貔貅过来将我脑袋给摘走。
什么狗屁的大燕,
什么狗屁的大局,
以后,
谁他娘的都别再想让老子去替他卖命!
因为,
唯一一个能够让老子心甘情愿去卖命的人,他死了,他没啦!
以后,我就只为我自己而活,为自己开心去活。”
世人都认为,是靖南王在一直提拔平野伯爷;
但实际上,这世上,只有靖南王,才能够让平野伯去真心实意地做事。
不去计较个人得失,不去计较家底得失,甚至,让一向惜命如金的郑伯爷一次次地去以身犯险。
郑凡站起身,
背对着那成片燃烧着的屋舍,
看着四娘,
其身后,是大火通亮,
但其正面,却无比阴沉,
郑伯爷伸出手,
指着天,
一字一字道:
“以后,再没谁能拿捏住老子了,相信我,今日的事,很快会传出去的,很多人会高兴,高兴于田无镜死了。
但老子会让他们明白,
明白他田无镜,
和咱们比起来,
到底是多么的仁慈善良!
他田无镜,就是个废物,这个不敢那个不敢,那个犹豫这个迟疑的,对不起家人对不起妻子对不起自己儿子;
老子不会,
老子以后,
绝对不会像田无镜那个废物一样,
明明有那么大的本事,却把自己整成这世上最苦的一个白痴。”
“哦,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