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难产而亡,一尸两命,举国大丧。
一时间,王皇后无法承受孕育天人重责的说法传扬开来,但君上宽厚仁爱并未追究其过失,还下令为其大制丧仪。
整个北冥宫一片哀戚肃穆,重重罗帐在一夜之间被撤换,满眼尽是一片白茫茫。王皇后停灵之处,摆满了冰盆,就连她最后安身的棺木之中,也全被冰块铺满,以求在这三日之内能够保住尸身不腐。
棺木中的人,已经被清理干净,穿着皇后规制的大礼服,因有孕时掉落的稀疏的鬓发,也规整的盘梳起来,带着金彩辉煌的凤冠。但她临死之前所遭受到痛苦,令她容颜枯败,眼窝深陷青黑,曾经如花容颜一朝损毁,再怎么修整补救,也无力回天了。那淡淡的胭脂红晕仿若浮在她的面颊上,不能与其融为一体。
在她的棺椁旁,还有数个较小的棺木排列。
这是君上感念王皇后身边的宫人忠心,允许她们陪伴王皇后长眠。若非她们的面目无比狰狞,兴许真的会有人相信这样的说辞。
公孙府上三房夫人皆是命妇,顾不府中杂事,都换下了锦衣华服,身穿白麻衣陪着公孙老夫人进宫哭丧。
连绵不绝的大雨仿佛与此时境况格外相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和悲痛顺着雨水流向京都各处。听说王皇后殡天的丧钟敲响,太子悲痛欲绝,几度昏厥在王皇后灵前。
君上念着他的孝心,允许他亲自扶棺将王皇后送往皇陵安葬。
东宫的午后,惠风和缓,园林中的草木被雨水狠狠洗过,越发碧翠浓绿起来。
太子平展双臂,由侧妃崔蕴为自己整饰衣袍。
末了,二人相互对视,各自神色间仿若无言便能灵犀相通,崔蕴轻轻依偎在北山旬的怀中,说道:“妾身在这里等您回来。”
北山旬抚了抚她耳边鬓发,此时唯有她能让自己的心境安稳几分,他略微点头,转身朝外面走去。
……
公孙岚乘坐马车出了府邸,要往北宅去找杨戭相谈一些事情的细节,但途径街市时,突然被喧哗之声吸引。“那边怎么了?”
李潮生努力的调整马车,一边回道:“太子殿下从兴善门出来,怕是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公孙岚皱眉道:“没想到咱们绕了路,还是要被堵在这里。”
暮春道:“太子为了彰显自己贤孝,一路上抛金洒银,引得百姓纷纷前去。”
月息探头往外面看了一眼,见许多人一路小跑往前面走去,堵得马车根本没法顺利同行,便叫住一人问道:“这位大婶,你们都是去捡银子的?”
暮春一怔,一把将她拉回来,盖上车帘,瞪眼道:“哪有你这么问的!”
月息不解道:“难道她们不是去抢银子的?”
暮春无语瞪了她一眼,转头问公孙岚道:“小姐,咱们怎么办?要返回去走别的路吗?”
公孙岚看了看外面,说道:“反正也碰上了,咱们到前面去看看。”
暮春阻拦道:“这会人太多,小姐万一被人冲撞了可怎么好。还是等等吧。”
“咱们小姐是什么伸手,哪里会被人冲撞,再说咱们不久是为了方便才这么一身打扮?”月息想来是有热闹不看难受的主,她指着自己一身男装急声反驳道。
暮春拿她没办法,看向公孙岚。公孙岚拍拍她说道:“没事,走吧。”
主仆三人下了车,让李潮生将马车拉到街边等候。
人群中时不时传来急切或兴奋的声音:“让一让,别太贪心!”
“哎哎!让我过去!”
公孙岚站在街边,看着前方拥挤的众人,低声道:“分明是丧事,却弄的跟盛事一般。”
暮春对太子的行径颇有些不屑,说道:“太子殿下美名其曰要为王皇后积德,其实是在为他自己笼络人心呢。”
公孙岚道:“如今的情形,由不得他不急。”
月息道:“将银钱给百姓,总比留给他自己败祸的好嘛!”
暮春挑挑眉,说道:“你这话倒也是。”
京都的道路经过数次修缮,已经十分宽阔,就算平日偶遇娶亲或别的什么,百姓在路两旁看热闹也足够了。但如今正是夏季,许多商铺都在门前白了摊位叫卖,再赶上今日太子弄出的这么一桩事,顿时拥挤不堪,马车想要顺利通过简直就是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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