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又落了一子,方才转过头来,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柔声道:“起来回话。”
沈瑜站起身,低头垂眼。
皇后未曾开口问话,她倒也没着急,仍旧安稳地候在那里,并不曾抬眼去窥探皇后的神色。
片刻后,皇后方才悠悠开口道:“你就是辰玉?”
“是。”
“知道本宫叫来你,是为了什么吗?”
沈瑜低声道:“奴婢不敢揣测娘娘的心思,还请娘娘明示。”
“你倒是会说话,”皇后回想起那日御花园的情形,笑了声,“也是,若换成个笨嘴笨舌的,先前也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本宫叫你来,是想听听先前那件事,你们尚宫局到底是怎么料理的。”
虽没明说,但在场的人都知道皇后所指的是尚宫局为贵妃裁制秋装那件事,沈瑜自然也清楚。只不过她可不信皇后会对这件事情不知情,还要专门把她叫过来问询。
心中虽这么想着,但沈瑜仍旧是恭恭敬敬地答道:“回禀娘娘,这件事是由尚宫局司服点青负责,司记晴云管辖的,奴婢知道的也有限。”
皇后原本在琢磨棋局,听了她这话,又看了她一眼:“那你就说说你知道的实情。”
“是,”沈瑜应了声。这事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前因后果一目了然,她也只能大略地讲述了一遍,而后道,“虽有贵妃娘娘之命,然规矩在前,尚宫局不敢违。”
她不着痕迹地将决策推到了晴云身上,对自己所言所行只字未提,仿佛根本就没参与到这件事中一样。
皇后虽未必全信,但也没追问,她又连下两子之后,忽而问了句:“先前替锦成试婚的,也是你。”
沈贵妃这件事上,沈瑜是半点心虚都没有的,毕竟她可是站在皇后这一边的。可提到试婚这桩事,沈瑜就没法再像先前那般淡然了,这是她唯一的软肋。
沈瑜掐了自己一把:“是。”
“说起来,本宫还未曾好好地看过你。”皇后看向她,“抬起头。”
到了这关头,她也没什么能说的,只能依言照办。
从清宁宫到尚宫局之后,她自在了许多,气色也立竿见影地好转,不似先前那般憔悴。算是个清秀的小美人,但跟以美貌著称的锦成公主是没法相提并论的。
皇后问道:“当初方嬷嬷告诉本宫,你未曾要什么赏赐,反而自请离宫。为什么?”
当初挑选试婚宫女的时候,皇后着方嬷嬷去办,提的要求有两点,一是不能太漂亮,二是要个老实安稳的。先前在清宁宫的时候,沈瑜从来就没有掐尖出头,所以皇后对她压根没有什么印象。
可经过陈贵妃这件事之后,她突然意识到,这小宫女怕是没有她最初想的那么简单。
连带着,就开始怀疑她自请离宫的动机。
“奴婢的家人都在宫外,老父病重,幼弟还需要人照拂,奴婢总不能坐视不理。”沈瑜将当初同方嬷嬷讲过的说辞又搬了出来,“再者,奴婢只求安稳度日……”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掺和到宋将军跟锦成公主之间。
如果不是怕以下犯上,沈瑜恨不得直接告诉皇后,她对那位宋将军一丁点想法都没有,更不想去破坏锦成公主的姻缘。当初如果不是被容月给坑了一把,还没反应过来就接了这活似飞来横祸的差事,她一定躲得远远的,这辈子都不想跟“试婚”两个字扯上半点关系。
皇后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的表情,像是在判断她这话的真实性。
良久之后,在沈瑜额上都要冒冷汗的时候,她才终于大发慈悲地开了口:“尚宫局这次做得很好,你将赏赐一并带回去吧。”
沈瑜跪下谢恩,心跳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