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玉轩眼神迷蒙,缓缓的念道,“别人还只是十年百年……就已经不堪忍受,而你们,却是万年,又甚至是更长久的岁月!各位,可还记得那埋着自己倾心恋人的千里孤坟?可还记得那明月夜……短松冈?此刻听到这些,心中……有没有在酸痛?有没有在怀念?”
不需要问了,现在,这帮站在大陆之巅的绝顶高手,一个个的眼中早已经失去了那曾经的镇定沉稳、锋锐杀伐,尽都只余下浓浓的怀念与哀伤。
那曾经的山盟海誓、发誓海枯石烂、同生共死、生生世世相偎相依,最终却无奈逝去的爱妻。
那曾经软软乎乎地甜甜笑脸,那每次自己出门时都抚平自己衣衫皱褶的佳人,那自己每次晚归时都在倚门相望的秋水一般盈盈的目光……爱妻啊,就算是生生世世的轮回……但只要曾经拥有过的记忆,让我如何把你忘怀?
你可知道每晚辗转难眠的时候,心中最疼最柔软的地方,惟有你……
霎时间,这些叱咤风云的绝顶高手,一个个悲从心来。
平稳的声音继续夹杂着独特神异的魔力,慢慢的道,“还有那你们曾经无数次抱在怀中的孩儿,降生之日让你们乐的合不拢嘴的亲生骨肉,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然后长成少年、青年,那是你们的心血结晶啊。”
“可他们最终终于熬不过岁月,在你的怀中安然长逝的时候,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谁忘记得了?”
“这些刻骨铭心的往事……又有谁当真忘记得了?!”这最后一句话,君卿玉轩几乎是用了狮子吼一类的功夫,猛然喝了出来。
或如暮鼓晨钟,或如雷霆爆响!
刹那间,众人瞬时从无尽的回忆之中回过神来,才赫然发现,许多人已经是泪流满面。
在场中人,修为深湛,存活的年头亦复深远,他们早已忘记了流泪的感觉,今日眸子中再有泪水倾洒,原来,自己并未真正忘记如何流泪。
众人望着卿玉轩的眼神,也都有些复杂、有些奇异。
“各位,修行之道,素来艰辛,无非就是跟自己作战。跟自己的惰性作战,跟自己的性格作战,但最重要的……却是跟自己的感情作战!”
卿玉轩洒然笑了笑,道,“情关难破,历来是修行的心魔!最大的桎梏之所在。自古至今,无数的英雄,尽都倾覆在了这上面。”
“并不是说……你们因为尝到了男女之情,就要窥破了情关,彗剑斩情。情,只要存在过,就不会看破,更遑论斩断!”
“你们之中任何一人都已经度过了数万年岁月,自以为已经将感情看得淡了,但,总有一些时候,你们会不自觉地回想起来。你们压抑得越久,想起来的时候,就越会感到难受,而修行中的心魔,也会越来越是难度过。”
“尤其在突破的时候,或者在……度雷劫的时候,更是足堪致命!”
众人脸上犹挂着泪痕,但一个个却是沉吟着思考起来。
“你们现在的修炼有一部分等于是修炼的心魔,你们的实力越强大,心魔也就相应的越强大!你们如此下去,永远无法摒弃自身心魔。迟早有一天,会在心魔反噬之下,神魂俱灭!”卿玉轩淡淡地道。
“那……究竟要如何摒除心魔?”右面第一人抬起头来,目中犹有泪,“这情关到底如何度法?”
此人当年与妻子感情最好,爱妻身死之时,几乎便要放弃悠久的生命随之而去。
这么多年下来,每当想起,依旧耿耿于怀,他看着卿玉轩,黯然的道,“若是情关需要将她从我心中抹去,那本座宁可选择神魂俱灭!”
“情关如何度过,各自有各自的办法。适合我的,未必适合于你们。”卿玉轩悠然一笑,道,“但,度这情关,却绝不是压抑和遗忘,所以……各位要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众人一个个脸上露出迷惘之色。
“曾经有人,用泪度过了情关……”卿玉轩深深地道,“传说,直到他度过了雷劫,脸上犹自流淌着思念妻子的泪水……此人用情之深……可想而知!”
“用泪过情关?”众人骤听这个说法,均是有些觉得匪夷所思。
但细细想来,却又觉得不无道理,但到底有道理在那里,却又没有人说得出来。
“各位,我郑重地送诸位一句话,就当做今日对各位人情的回报。”卿玉轩呵呵一笑,道,“稍时,我还要从这里取走点东西,尚请诸位不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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