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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它知道江桥到底绕了多少远路的鞋子被江桥丢进门旁的鞋柜里,浑身无力的他脱下大衣,仰面跌向房间的软床,如同要与它合为一体般的蜷起身子。
与铁壁具有同样质量感的眼皮落下,眼球视物侧的点点刺痛终于有些缓解,世界变得漆黑一片的同时也开始变得明亮无比,洁白一片的世界违抗现实的出现在他的视觉之中。
他从地面上起身,刚直起腰便觉得自己双腿咔沙一声陷进地里,低头还未自己看见自己的双腿踩到了什么,一股透骨的寒意就这么率直的传达过来。
就算从小在南方长大,江桥还不至于不知道这是雪的程度。
他用力一抽,把带着伤痕、冻得通红的光腿从雪中抽出,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无法判断这是什么地方,也记不起来刚才自己在干什么,江桥只能不停的向前走,直到走不动了,就任由自己身体跪进地里。
双膝冰得发疼,而这种疼痛在江桥的无能为力中慢慢缓解,直到什么感觉都没有的时候,他的身体只剩下颤抖了。
发疼的眼睛快睁不开,九十度旋转的世界里,他看不见任何和雪无关的因素,银装素裹的天地将一切笼罩,不由分说的将白色赠给所有事物。
‘雪’这一个字,只要不是和灾难挂钩,是很难让人产生无趣和厌恶的想法的。
毕竟它轻飘飘的,看起来没有力量,就算是凝成一团也是蓬蓬松松,施加点力量就会崩塌。
这就跟人类结成的团体是差不多的意思,只要有恰当的外力,任何的团体都会有在一瞬分崩离析的可能。
自然,有能成为雪块一部分的,也会有不能成为任何雪块的一部分,它们在雪花飘落的开端,以毫不畏惧的孤独行者身份开拓这片疆土,然后其他的雪片蜂拥而上,与它们的狐朋狗友一同占据这片没有和他们一样扎堆的、孤独的先行者们的世界。
先行者们或者被压在最下面一层,不被记得,或者在它们的压迫之下顺大流、失去本心的成为从众浪潮中的一人。
高举属于只属于自己的正论是正确的,因为这是个人上的需要,没有自己的正论就很难说有信念之类的东西;顺从集体是正确的,因为这是社会化的需要,没有顺从集体就会被孤立,变成单独飘落的雪花。
在这个时代里,被孤立者很难像以前的人那般,去开拓、追求属于自己的一片世界,大部分人只会在自怨自艾的挣扎或是伪装成看破一切的修建防御工事,所以,大家伙没有信念独自一人。
没有勇气以个体反抗集体的压迫。
冷得快要死的时候江桥还是只能没由来的想到这个东西,可见这人心眼到底有多小。
按照网络的正常思路,这里不应该放一段跑马灯让自己知道下到底自己到底是什么人或者忽然发现又穿越到另一个世界有一个最好是雌性的神告诉自己真相并且给了自己一个金手指开启一段杀人全家抢他东西睡他老婆的荡气回肠的修真之旅吗?
他的脑袋空空,仔细看去什么都没有,回忆不起过去的事情,也不再愿意考虑个人和集体到底有什么关系的复杂偏见。
为了回应忽然出现的、就他自己的人生而言还算是较为积极的情感,他觉得应该定下一个投胎目标,虽说这种事不由自己控制,但上神好歹也虐了自己一辈子了,指不定就是为了把好事都攒到下辈子去呢。
如果,如果不小心成了动物,他希望可以成为狼或者熊。
以前还考虑过猫,但仔细一想这种凭借姿色和可爱存活的方式并不是一点都不可爱和一点姿色都没有的自己所能做到的,也不是自己的风格,不如像孤独却凶狠的狼和熊一样,强大而孤高,什么情况都能活下来。
江桥没有死过的记忆,想来正常的人类也不会有,但这并不妨碍他依靠常理判断出一个正常的人类无论面临多大悲痛也不会有下辈子投胎成随机家庭的动物的想法。
如果可以,他还是想做人类,如果当真是这辈子的委屈都以下辈子成人的形式得以回报,他希望下辈子的自己,是一个脑子好用的家伙。
好用到能够伪装出和人好好相处的地步。
眼睛快要闭上的时候,他终于在这个世界里看见了人类,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在雪地里穿着白色连衣露背长裙的她越过倒在地上的自己往前走去,褐色的长发遮挡着大部分光洁的背部,裙摆太长,就算是占据绝妙角度的江桥在仰视之中,也只能看见她那双冻得通红的脚后跟。
她停下,察觉到了身后有什么人趴着的影子,回过头来的模样让江桥难以忘却。
眼泪自她的灰眸不由的往外溢出,伴随着这不知所措的表情,她扑通一声的跪倒在地,身子十分自然坐下,抬起手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嚎啕大哭,对着趴在地上,整个眼睛里只有她的身影的江桥嚷道:
“这里是哪”
江桥忽得睁开眼,雾蒙蒙的世界便灌了进来,疼痛的针刺感在眼球上发作,他只能闭上眼睛,稍做缓解后才慢慢睁开,这才见着捏着床被两角的可芙香站在他身旁,不知所措的慢慢放下被褥。
有事相求的可芙香下定决心敲门,这破门一碰就开,于是她便好奇进来,看见江桥蜷在床上面露痛苦之色便打算晚些时候再来,将走的时候觉着这人冻着也许就帮不上自己的忙故回来帮忙改一下被子,就在这个过程中江桥醒来。
这是一件简单得不具有任何悬疑因素的日常事件,江桥自然不会有别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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