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他察问,断定是失踪的西门守将与北原串通,或许早收买了都司府仆妇,在约定之日先毒杀包眺,又打开城门放北原兵先入城中,以致城中军士措手不及。
这起惨案,居然是因为投敌叛国者!
太皇太后更是震怒。
而这晚,听闻归化失守始终的显王回府,也不能安坐,到关睢苑中与虞沨商议。
“尤安!”旖景咬牙切齿:“我早有留意此人。”
虞沨也是满面冷沉:“圣上登基不久,就把他调去归化,我当初也只以为圣上是想掌握边军之势,巩固帝权。”
原来这尤安,正是秦家众多姻亲之一,他娶妻秦氏,是秦怀愚一母同胞之弟所出嫡女。
显王大为惊怒:“你们难道以为,这是圣上?!”
“归化沦丧北原之手,朝廷势必兴兵,太皇太后这回无论如何也当交出兵符。”虞沨摇了摇头,忍不住一阵呛咳:“我是万万不想,天子竟丧心病狂至此,以大隆国土、十万将士、百姓性命谋夺兵符在手。”
这实在悚人听闻,可事情确确实实就发生了。
而虞沨没有说出的话是,事情发生在这节骨眼,也许天子目的不仅限兵符。
他只长叹:“可惜包都司,戍边十余载,一生英武,不曾死于战场,却死于肖小算计,在天有灵,也不能瞑目。”
更让人悲愤填膺的是丧失的国土,以及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那些无辜民众的性命!
他们若知,这竟是自己的君帝一手造成,亡灵怎能安宁?
“无凭无据,这事还不能轻断,太皇太后跟前……”显王眉目间也如罩上一层阴云,话说出口,又觉不甘,狠狠一拳砸向案几。
仅凭推断,决不能质疑天子祸国之罪,莫说太皇太后,显王都觉难以置信。
“不消咱们提醒,事发紧急,太皇太后一时不会怀疑,可紧跟着发生的事,势必会让太皇太后警醒。”虞沨说道。
“十万将士与百姓性命,即使天子以命为抵,也有不足。”虞沨又再摇头:“涉及奸党即使获以族诛,也难雪归化军民之恨……更难洗去这一耻辱。”
国家出了个这样的皇帝,虞姓子弟皆觉羞愧于父祖,于天下,于万民。
诚然,有时谋事,故然会利用军事兵务,比如虞沨当年,为了争取出使西梁救回旖景的机会,也利用大隆属国与西梁属国之间的矛盾,挑发两国战祸,可前提是没有殃及大隆军民,甚至属国也没有多少损失,西梁属国早有野心,屡屡挑衅,大隆属国多有求援,借这机会,干脆让西梁将他们不怎么听话早怀野心的属国收拾得服服贴贴,于大隆而言有利无害。
至于虞灏西,也是利用北原西廷内部矛盾,一举攻占北原六郡,使西梁国威大振。
眼下这大隆天子倒好,为了让龙位稳固,居然把自己国土拱手送人,暗害忠臣良将,打开城门让敌人来攻,或许眼下,天子尚且还在沾沾自喜!
北原昭康氏只怕更是遥遥举盏,敬谢大隆天子送的这份厚礼!
一国之君与敌邦勾结串通,如此荒谬之事,想想都觉可笑,只会摇头不已,哪知确实发生!
耻辱,必须是虞姓宗族之耻,是大隆国耻。
文帝若在天有灵,只怕也难以瞑目。
月圆之夜,归化失守的消息传遍京都,就连城中百姓都再没有赏灯游玩的心情,朱幡彩灯取下,市坊间笼罩在一片沉寂里。
一处府宅,传出怆然悲声,是包眺居留京城的亲眷得闻噩耗,痛哭惨死的亲人。
为将者当马革裹尸,那是荣耀,可包眺镇守归化十余载,却落得被肖小毒害,以致边城失守,多少生灵惨遭屠杀,英灵在上,怕是也只有痛哭懊悔。
曾经亲往归化与包眺有过接触的吕简吕御史满面哀痛,跪地,以一杯冷酒慰忠勇良将,咬牙发誓,定要将此案水落石出,将投敌叛国的奸侫碎尸万断。
而乾明宫内,天子却扣盏于掌,唇角上扬,十分舒畅的斜靠软榻。
当然,这时没人目睹早先“悲愤难捺”的君帝眼下的惬意自得。
“这只是开始。”天子喃喃自语,眼底幽遂。R6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