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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蓝嬷嬷入内,请黄氏往远瑛堂——
“国公夫人,宫里来了人,手里持着圣旨,说是颁给五娘,太夫人请您前往。”
黄氏闻言,自是满面慎重,暂时没了心情再理会三娘,先打发了她回自己院子,连忙更换了一品命妇接旨时穿戴的衣冠,疾步去了远瑛堂。
又说三娘,早对旖景风头日胜满怀妒忌,暗忖倘若不是因着祖母与太后纵容宠爱,换作旁的闺阁女子,这般涉足政事,只怕非但不能赢得旁人的交口称赞,还得担着个“轻佻失礼”“不安闺阁”的恶名儿,哪是巾帼不输须眉,分明不自量力。
可这世上,多的是对人不对事的偏坦,哪有公道可言。
偏偏身边丫鬟又感慨一句:“五娘这回可是立了大功,应是宫里赏赐下来了。”
更让三娘心浮气躁,瞪了一眼那多嘴的蠢笨丫鬟,转身却又遣了个素来伶俐的,去远瑛堂打听究竟是个什么旨意。
两刻之后,便有消息传回——却是圣上下旨,恩册了旖景为广平郡主!
倘若仅此还不至让三娘焦灼难耐,那么当听说这回恩册的理由——
其一,当然是并州一事上,大长公主捐助私财,及时收购黄花蒿解疫情之危,圣上有意大加表彰,但大隆律令有定,唯皇子之女方可封为公主,大长公主嫡女苏涟被册郡主已属恩及,不能因大长公主此回平疫有功,再将恩典加诸苏涟;再者旖景这回同往,当觉察施德“贪墨枉法”之罪行,发挥机智果敢,于平疫一事上大有功劳,恩册加身也是理所当然。
对于此点,三娘还只是略有不服,更添妒忌。
让她焦灼的是其二。
旖景不仅对平疫有功,更当三皇子在并州遇伏时,及时援手,竟于三皇子有救命之恩!
无疑,这对三娘更是一个迫在眉睫的威胁。
眼下她总算是正视了一点——旖景是她姻缘路上那颗横挡足下的绊脚石,是她首屈一指的情敌!
作为当事人的姐姐,同为国公府的女儿,三娘可没有听闻“救命之恩”的半点风声,更不曾听说三皇子险些遇刺的事!
而大长公主自从并州归来,也不曾入宫,自然还没有机会去圣上面前为旖景请功。
对于父亲卫国公的秉性,三娘自忖很有几分了解,当即否定了父亲往圣上面前表功求赏的可能。
这说明什么?
说明“救命之恩”一事极有可能是三皇子自己禀报天子御案。
三娘于政事上虽无多少远见,但也明白皇子遇刺牵涉及广,一般情况下,在真凶未明之前,不会公之于众,何况事发地远在并州,于今又已隔了些时日,之前并没有半句风传,说明知晓此事者本生不多。而今,为了使旖景这个恩册更名正言顺,天家竟然不顾皇子遇刺的影响,广为传扬,这似乎说明,皇室对旖景这个广平郡主的重视。
说不定五妹妹这个郡主的恩册,正是三皇子亲自请来。
无论是英雄救美,抑或是美人之恩,都是成就一段良缘佳话的“绝妙诱因”,三娘怎会掉以轻心?
可纵使明白威胁指向,一时也是莫可奈何,想不到“反败为胜”的良策,仅仅也只是焦灼不甘而已。
除了三娘,黄氏也对“救命之恩”一事大觉震惊,心里又添了几分沉冷,大感无可奈何。
大长公主虽没预料这突如其来的恩典,但且以为圣上将三皇子遇刺一事公开,必有用意,倒也不怀孤疑。
二夫人利氏闻言,自是为旖景兴奋不已,携着两个女儿,率先去了远瑛堂道贺。
三夫人许氏倒没赶着去锦上添花,因同样也想到了“姻缘”一事,暗中替世子捏了把汗。
圣旨才颁,自然没这么快流传到街知巷闻的地步,不过国公府经此喜事,自是瞒不住自家仆妇,与对门儿的楚王府。
老王妃一惯不大理会别家的事儿,听说后,也只是赞了句“上元就是会调教人”。
将军夫人小谢氏却有些糟心——从前那苏氏五娘就够集宠一身的了,眼下又有这郡主的封号,将来更得对她娇惯笼络,这婆婆的威风,哪里还敢抬出半点?故而,当见自家夫君心潮澎湃,儿子虞洲欢喜雀跃,父子两个满怀殷切地交待,可得抓紧时间,抢先一步去国公府提亲——
相比镇国将军,虞洲当然更是急切,想趁着虞沨这会子不及归来,好先下手为强。
小谢氏心下不甘不愿,顺嘴就是一句拖延的话。
“眼看五娘就当及笄,这会子急巴巴地去提,未免太落了痕迹,莫如当及笄礼时,先与黄氏通通口风。”
镇国将军一挥大手:“寻她不顶用,都推托了你几回?还是得向姑母直言,不过夫人说得也有道理,及笄礼时正是一个机会。”
还有一个心潮澎湃的人,便是宋嬷嬷,她老人家这些时候以来,日子过得“七窍生烟”,此处暂不赘言,只说宋嬷嬷为何心潮澎湃?当然是因为也想到了三皇子与旖景的“姻缘”上头,为冬雨将来的前程似锦兴奋。
以她看来,关于五娘“功劳显赫”一说实在不能当真,一个闺阁女子能有这般能耐?并州一事显然是大长公主在背后筹谋,为的不过是给五娘的名声再添光彩罢了,她倒也知道五娘练习骑射之事,暗忖碰巧救了三皇子那事还有可能。
当然,圣上明智,必知并州一事功劳是在公主,之所以恩及五娘,一是体恤公主的苦心,再来这一恩册,也便全了五娘“命格贵重”,与三皇子可不是绝配?
还当真是——同样事情,看在各人眼里,“真相”五花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