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之后万剂,却是青蒿,以高价售予我,谋利的同时,又为今日污篾一事埋下引线。”
旖景满心“钦佩”——才女就是才女,当真有颠倒黑白的本事。
“敢问施姑娘,当日是你主动寻的在下,提出要收购黄花蒿,在下怎么能预先布局?就算在下神机妙算,能料中大长公主有‘恤民之心’,也料不到施姑娘一介闺阁,居然也能如此大义。”这话,实在有些暗讽的意味。
“家父乃并州父母官,眼下疫情危重,当知有人手中有黄花蒿,必然会先行收购,何足为奇?”到了这个地步,施兰心还不忘往自家脸上贴金。
旖景叹息,抖了一抖玉白敞袖,从中摸出一纸契书:“施姑娘,你口口声声称在下将药按六十两银一剂售予你,可是当真不记得咱们白纸黑字的约定?”
施兰心愣怔当场,一句“那不可能,契书已毁”险些脱口而出!
还好,她及时吞咽了下去。
假若当真以六十两银收购黄花蒿,根本就没有签定契书的必要,再者,事后特地要回契书焚毁更加蹊跷,难免让人生疑。
但她笃定,这封契书是假的!
虽当日她不能核对指印,但那契书为她亲手执笔,自己的字迹能不认识?明明已经焚毁,又何来凭据?
施兰心冷笑:“当日我一心为疫民安危着想,任由你信口要价,只料你既得重利,便不至反悔,何曾立契?”
旖景又是一叹:“施姑娘,这契书上头,可有你玉指朱印一枚,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那日两人交锋,旖景见对手“气势如虹”又“谨慎缜密”,哪里会不多加堤防,施姑娘那手字的确不错,煞是漂亮,等闲人不易模仿,但旖景于书法上却也深有造诣,更何况还有虞沨这位“大家”,仿她一纸契书又有何难?
施兰心焚毁的那张是假的。
眼下旖景手里才是货真价实的契书。
施兰心见对手胸有成竹,已经心虚了几分,这时美目一睨,见那契书上果然是自己的字迹,面色当即煞白。
这时,好一阵没有反应,缩在人后的霍起见施千金面色大变,心下也是一凛——假若不能让这个不知来处之人背黑锅,施德父女必然会将罪名推到霍升身上,为了大局,自己这个兄长也不能替弟弟辨解,今后霍升可只能“消声匿迹”,过一世东躲西藏的日子,这还是好的,依他对金相的了解,极有可能会将霍升灭口!
到底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可不能坐视不管。
霍起到底是曾走南闯北之人,在霍真受到金相重用之前,他也是市井当中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个中高手,早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起初情形紧迫,他还没留意这个“白脸后生”,当施兰心与之一番对恃,却讨不到半点口头便宜之时,霍起不得不注意此人,发现了一个真相——
“世子,此人之言不可信,她分明是女扮男装,有心欺瞒,可不就是居心叵测!”霍起及时援手,将众人的关注点从契书上转移开来。
女扮男装!
施兰心短短一怔,当即冷笑:“原来如此,亏你还狡言善辩,若非居心叵测,何故存心欺瞒?”
公堂上顿时又是一片议论。
世间多奇事,今日尤其多,从孟高一案牵扯出真假黄花蒿,眼下公堂之上,竟然是两名女子之争。
旖景身份被揭穿,却也不急不躁,反而笑靥若花:“女扮男装便是居心叵测?当日施姑娘与在下面晤商谈之时,似乎也是女扮男装吧?施姑娘起初声声强调实据,这会子怎么在意起在下是男是女来?”
“三娘为官宦之女,岂是你能相提并论?”霍起满面不屑。
眼下,不仅在意男女,居然还拿身份说事,旖景暗忖,这霍起的“辩才”比施姑娘相差远矣。
三皇子戏看到这儿,觉得实在有趣,见旖景尚且端着大家闺秀的身段,不肯“以势压人”,轻轻咳了一声,半是愉悦半是宠溺地“提点”旖景:“五妹妹,快将你手中的契书拿来瞧瞧,我好奇了半天,都说施知州家千金仗义疏财,将六十万两银购买之药助于疫区,美名遍传华北,怎么听你说来,原来她竟是沽名钓誉,明明只花了二十余两,却鼓吹惑众。”
三皇子今日注定了语不惊人死不休!
能得他称为五妹妹之人,身份怎么也不是施姑娘一个五品官员女儿能比。
旖景暗叹——看来,她的表演基本落幕了。
并州官员彻底面如死灰。
施兰心更是身子一晃,脑子里的经脉彻底绞成一团,再也无法运转。
却又有虞沨打趣三皇子一句:“这话殿下也能当真?别说施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便是整个施家,若非贪赃枉法,也拿不出这六十万两银来,若施姑娘真用了六十万捐助,倒更让人讶异,难道贪得无厌之人,也有改邪归正的一日?”
话音才落,公堂上竟然诡异地“哄堂大笑”,紧绷的气氛顿时过渡到滑稽。Z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