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也不顾满地污泥,扭打起来。
这珍味阁位于闹市,今日又是少见的晴天,不少往来百姓,见起了争端,迅速围拢观看。
灰渡见此地嘈杂,唯恐生乱,看向世子。
虞沨眉目舒展,微举右臂,示意稍安勿躁。
“还不还我钱袋,那是主家交托给我,让去市上购买笔墨,一不小心跌落在地,不想被你这小贼抢先一步夺去。”青襦咬牙,半跪于地,两手撕扯着蓝襦的衣襟。
“好个泼皮,我不过大意跌了钱袋,立即拾起,竟被你空口污篾,欲据为所有。”蓝襦不甘示弱,满是污泥的手掌一扬,抹了青襦一脸,又抬脚一踹,翻身坐起,就要夺路而逃。
可是人群已然围拢,青襦也是身手灵活,一个翻身,抱住蓝襦的脚腕,再次将他绊倒,又是一场扭打。
忽有一儒雅“郎君”分开人群,穿着一身月白圆领长袍,箭袖玉腰,生得是眉目如画,尤其一双杏眼,顾盼含情;往人前一站,腰身楚楚,即使一身男装,行止间难掩娇俏,又见她轻启朱唇时,齿如编贝:“大庭广众之下,休得大打出手。”
这管声音,有如水流潺潺,清脆柔婉。
蓝襦脱口而出:“与你何干,真是狗拿耗子。”
“住口!我家娘子可是知州千金,刁民竟敢口出不敬。”白衣身边站出一个小厮装扮——这位就更绝了,明明一身男装,却以青螺画眉,胭脂染面。
“小厮”先是斥了一句,又像是悔悟失言一般,掩口看向白衣。
白衣咬唇,秋波里满带嗔意,微微瞪向“小厮”,又恍若无意地扫过负手而立,一身浅紫长袍,发带珠冠的世子,不过略微的一停,柔和轻媚,似那柳叶拂水过,清漪如笑开。
人群里议论之声随之而生——
“竟是并州明珠!”
“今日我等可真是幸运,得以目睹施家千金。”
“这下好了,有施家娘子在,必能明断钱袋归属何人。”
“那可不是,施三娘可是曾经审断城北命案,还那可怜妇人无辜清白的‘清天’。”
这小娘子竟然审过命案!江汉心下震惊,有意留心了白衣两眼,心里暗忖,这淑女貌美,倒当得并州明珠之称,不过这一目了然的娇媚模样,穿着起男装来却甚是造作。
因着身份昭显,施兰心却并无扭捏,看向那两名已经停了争执,垂手站立起身的少年。
世子声色不动,兀自袖手旁观,灰渡只顾留意四围人群,心神尽在风吹草动,晴空微咪着眼,一直留意着蓝襦的举动。
“清天娘子,您可得替小民作主,这钱袋分明是小民主家交托的,若是这么被人夺去,小民回府可不能交差。”青襦先开口恳求。
蓝襦不甘示弱:“清天娘子,这钱袋分明就是小民之物,早先才在赌坊里赢的,是这泼皮血口喷人。”
“你二人各据一词,可有实证。”施兰心问。
蓝襦立即接言:“就是,你说我手中钱袋是你的,可有实据,可知钱袋里有多少银钱?”
青襦得意一笑:“看你还如何抵赖,主家亲手交予我的东西,我自然清点过,里头有十两银一錠,五两银一錠,二两银三錠,共是二十一两银。”
蓝襦冷笑,这才从怀里摸出那钱袋,当众倒出里头的银钱:“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清楚,十两银一錠,五两银一錠,二两银三錠,并……铜币二十文。”蓝襦拈起一串铜钱,套在食指上打圈儿:“既然是你的钱袋,如何说不仔细?”
人群当中一片附和,看向青襦的目光就有带着责备了。
青襦大急,但却无从分辨。
这时,施兰心一声轻笑:“好个狡辩之法。”移步上前,将蓝襦指上的铜钱取下,又抛回他的手中:“只有这一串是你的,钱袋并银两却是这位小哥的物什。”不待蓝襦狡辩,施兰心已经肃颜:“假若钱袋归属于你,如何解释旁人能知其中银两实数?你原不知银两多少,只是在当中加了一串铜钱而已,其实要想使诈,应当拿出一錠来,再添加上一些,才更真实,可你抢拾之后,身后便有人追,你一时无睱多动手脚,慌乱之余,只来得及加上一串铜钱,看你衣着粗陋,身上只怕也没有备下银錠,应当只有铜币,否则若是多往里添上几錠银,倒也让人一时难断。”
此话一出,围观众人才有如醍醐灌顶,大加赞同。
而那蓝襦心下不服,正待狡辩……
“你若还不服,只好请人将你两个逮去州衙,这位小哥既称是家主交给的银两,想必应有人证,而你……你在哪家赌坊赢的钱,也不是没有问处的。”施兰心胸有成竹:“看你的样子,也是因为贫寒才起了贪心,我原本有意放你一回,只要知而悔改,今后再不行这泼皮昧财之事,便不追究,但倘若你执迷不悟,便是贪心不足,可论盗罪,即使未遂,也逃不过鞭笞体罚。”
蓝襦这才泄了气,再不敢强辞夺理,将钱银交还失主,灰溜溜地夺路而逃。
人群之中便有赞誉,都称施兰心聪慧持公,又心怀仁善。
虞沨浅笑转身,这才见宁平候正从酒楼迎出,远远就抱了个揖,却在见礼后目视世子身后一滞。
“郝世伯,怎生如此凑巧,侄女儿馋这珍味阁的珍珠鸡,眼见今日放晴,才乔装来此……”施兰心巧笑嫣然,活泼泼地上前见礼,目光这才“正式”地停驻在世子身上。
宁平候也笑,似乎很是疼爱这位“姪女”:“当真巧了,该你有这口福……世子,这位是施知州的千金。”
“原来是世子。”身着男装的兰心姑娘屈膝一福:“兰心久慕雅名,今日得见,喜不自胜。”
虞沨浅浅一笑,侧身微避:“相请不如偶遇,施姑娘请。”Z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