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疑惑着那个云水僧,可大伯父这一年大废周章地寻了,却没有半分音讯……便是当初将痘疹染给五姐的丫鬟青梅,虽说痊愈了,大伯母却不耐烦再留她,远远地嫁了出去,六姐还不甘心,又想将人寻回来细问,折腾了好些时候,也没问出什么蹊跷来,反而让祖母想到那些伤心事儿,又病了一场,六姐为此还受了大伯母的训斥,再不让她捕风捉影、疑神疑鬼……”
这话却让旖景心生疑惑,要说来,黄六娘觉得事有蹊跷,欲细察也是情理之中,怎么候夫人作为五娘、六娘的生母,却反而为此责罚?又见黄江月支支吾吾,便也没有多问,只暗暗记在心上。
黄江月这回来国公府,本来是想要“小住”些时候,与旖景“重修旧好”,可旖景却始终没有开口留她,最后也只好郁郁地跟了江氏回候府。
而就在次日,旖景便听说了一件罕事——
却是黄氏清晨去远瑛堂问安,对大长公主说明了秦府与金府两位夫人的来意,果然都是为了二郎,随之提议——二郎旧年已经考入国子监,年岁又当议亲,是否可让张姨娘回府?世人尽知二郎是张姨娘所出,若这时还将张姨娘禁步于田庄,岂非让人疑惑,难免有些捕风捉影地猜疑。
再者,二郎本身也牵挂着生母,甚是耿耿于怀,尤其是年节家宴,黄氏见他闷闷不乐,委实余心不忍。
“当日张姨娘虽然犯错,可这两年间,在田庄待着却也安份,想来性情也有所收敛,为了二郎与八娘将来考虑,让她回府更有益处。”黄氏十分贤良大度。
大长公主没有反驳的理由,便也允了。
旖景也没放在心上——张姨娘再怎么说,膝下还有子女,当年与利氏争执,却也不是什么不可宽宥之错,二郎原当议亲,也该是接她回府的时候,依着黄氏一贯的性情,自然也不会让人借着这个缘故,议论她容不得妾室,存心打压。
但未免有些拿不准,不知张姨娘这回“卷土重来”,是不是也会如前世那般,搅和了二郎的婚事?
哪知张姨娘才一回府,便听说了左右二相府上尽都看中了二郎,当即喜不自禁,她在田庄禁足了两年,性子的棱角虽说没有彻底磨平,却也减了几分锋利,又因着儿子终身大事还得倚仗着黄氏,便也“顺从恭谨”下来,一句“全凭夫人作主,两相府上的娘子皆为大家闺秀,必定稳妥”。
相当巧妙地把媳妇人选圈定在金、秦两家,并且没有僭越,尊重正室的安排。
大长公主并未过问此事,信任卫国公当能考虑仔细。
不过多久,便有了结果,国公府遣人送了二郎的庚帖,去秦相府上,一切甚是顺利。
旖景得知后,又再细想这事儿——张姨娘何故这般“温顺”了?竟然听凭安排?转瞬却又恍悟,是了是了,前世父亲有意的是寒门女儿,张姨娘定是不服,才闹腾起来,欲让二郎入了仕途,再攀门更好的亲事,而这一世,情形大为不同,相府门第与权势都在那儿摆着,张姨娘才不会有什么不满。
旖景的猜测不错,张姨娘心下当真就是这般想的——卫国公世子苏荇,娶的不过是个三品参议的女儿,二郎一个庶子,将来媳妇却是相府千金,原本是张姨娘不敢企及的,想不到天上却掉下馅饼来,她当然再无不满。
只是旖景不知,二郎苏荏私下却不赞同这门婚事,并且哀求过张姨娘一番——
“娘,起初您不是有意候府七娘?儿子好不容易,才与她……”
“你与她如何?”张姨娘大是紧张。
“七娘她,好不容易,才答应收下儿子的礼……”
张姨娘方才吁了口气:“你原本与她是兄妹关系,有些礼信来往也不算什么大事。原本我只以为你的婚事会有周折,就怕娶了个寒门出身的,或者是庶女……想不到时来运转,天助咱们母子,竟然高攀上相府!黄三爷眼下官职才是个七品,等将来分了家,没了候府倚仗,更加不如,我原本的打算,他到底是候府太夫人的嫡子,能震慑住黄氏,眼下既然有了相府撑腰,何惧黄氏将来拿捏。”竟再看不上黄江月,千叮咛万嘱咐,让二郎在这紧要关头,用心学业,别再与候府七娘来往。
苏荏大急,委实这些年来,他在江月身上处处用心,好不容易才让江月正眼瞧他,能说上几句话,这会子却又要放弃……
那付出的真心,怎能说收就收?
可是他到底不敢执拗,更不敢忤逆了父亲。
只对黄江月一片痴心,却不得不屈服于命运,二郎大受折磨,他性情本就有些内敛,于此更加郁郁,整个人越发形销骨立。
而卫国公拒绝金相,却与秦相联姻的决定,在勋贵世家中,自然引起了猜疑议论,秦相党羽自然志得意满,陈贵妃更是如沐春风,金相党羽却是心怀忐忑——这似乎能够说明,圣上心里的侧重?比如韦学士与卓尚书,更是加紧了与国公府的来往,旁敲侧击一番。
卫国公置之一笑——我家二郎本是庶出,高攀不上金相府的嫡女,诸位多想了,委实南浙一事,与其揣摩圣意,莫如秉公执断,才是臣子本份。
金相听了卫国公的话,自然嗤之以鼻——不识好歹,不过仗着老国公的功劳,得几分圣上信重而已,口口声声忠君不二,虚伪十足。据此,金相完全断了与国公府结交的心思,一门心思地在太子身上用功。
只他手下两个信党,韦学士与卓尚书,心里已经产生了动摇,决定要两头讨好。
当然还有一个皇后,也是万分焦急。
诸多权贵,各有计较,这时暂且不论,只说旖景,她决定与黄六娘促膝一谈。Z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