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劳,再兼着到底是经过了十余年的“贵妇”生涯,多少也增长了见识,哪里还会为了这门半点不靠谱的婚事,与婆母、夫君再生争执,但对利姥姥来说,还从不曾在女儿面前碰这么大的壁,一屁股就蹲在了炕上,正欲哭天抹泪地控诉利氏不孝,才摆了个架势,没等嚎出声儿来,利氏身边的丫鬟就掀了帘子入内,禀报陈姨娘听说利姥姥来了,特地前来问安。
要说来,这位陈姨娘还是当年眉氏入门之后,利姥姥担心女儿失宠,让义子在外头寻的美婢,巴巴地送了过来起“固宠”之用,原本与她有些渊源,这时来得也不突兀。
于是利姥姥便放弃了混闹的打算,将才掏出来的帕子又揣了回去,端着架子稳坐在炕沿,眼瞧着陈姨娘袅袅婷婷地进来施礼,满面带笑地嘘寒问暖,银盘大脸上像是满罩冰霜,不过胭脂太红,实在显现不出那冷意,唯有一双厉眼,一直盯在陈姨娘有若一握的腰身。
利氏倒与陈姨娘难得地和谐——自打陈姨娘入府,规规矩矩不说,最重要的是完全不受苏轲待见,直到这时,竟然还是个处子,利氏倒也不嫌她“无用”,两人和平共处,一致对“眉”。
可利姥姥却恨陈姨娘空长了幅好皮囊,女儿都替她铺好了路,直接就抬了姨娘,她却没起到丝毫作用,任那眉氏“专宠”,虽说次次来国公府,陈姨娘都来尽礼数,可始终逃不过利姥姥的一场斥责。
今日,依然如此。
陈姨娘立在一旁,屏息静声地挨着训斥,始终不发一言。
利姥姥总算觉着没趣,方才冷哼一声,又对利氏说道:“那眉氏呢,也该来你跟前儿立立规矩。”
“她也算是小家碧玉,这点礼数还是知道的,我明面上挑不出她半分错,又瞧不惯她那虚情假意的模样,更不耐烦她在眼前晃悠。”利氏依然歪靠着凭几,这话说得实在有些不情不愿:“也是天意,二爷全副心思都放在她身上,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见她肚子里有什么动静,我打听过了,原来是她在闺阁时有次雪天落了水,想是冻坏了身子,活该如此。”
“夫人,婢妾正有件事儿觉着不好,想禀告您一声儿。”陈姨娘这会子插言,在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才收敛了,有些忐忑地望了望利姥姥。
“怎么?可是那眉氏又有什么花花肠子?”利氏难免紧张起来。
要说这陈姨娘,因着与人为善,不仅与利氏相处和谐,就连与底下的丫鬟婆子也是相处溶洽,眉姨娘院子里的事情,多得她时时留心,处处打探,利氏才能掌握一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利氏非但没有为难陈姨娘,反而对她多有倚重。
大概就在一月之前,眉姨娘在苏轲面前提起她有个族亲,现为幽州同知,有一嫡子,年才十七,据说才华德行俱佳,可堪良配,劝说苏轲考虑让二娘与之联姻,苏轲还当真说去了大长公主跟前儿,言辞间很是意动,利氏得知,气得元神出窍,无奈苏轲打定了主意二娘的亲事不让利氏插手,无论利氏怎么哭闹,也不为所动。
好在大长公主也觉得嫡女姻缘,不能由妾室插手,拒绝了儿子的提议,利氏才长吁了口气,越发将眉氏恨之入骨,想要教训她一番,偏偏眉姨娘又“染了风寒”,苏轲严辞警告利氏不能为难于她。
今日利氏并非不想刁难眉氏,无非是忌惮着苏轲,才忍声吞气罢了。
这时一听陈姨娘的话,她哪有个不悬心的。
“婢妾打听得,眉姨娘的月信,似乎已经晚了大半月……”
“这还了得!”利姥姥当即大怒,狠狠一拍案几,震得茶盏直跳。
利氏也是面白如纸,瘫软在引枕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原来如此,什么染了风寒,卧病在床,结果是有了身孕!此事苏轲必然知晓,只将她瞒得密不透风!亏她还听了四娘的劝解,这些时日忍气吞声,只以为收敛了性情,就能让他回心转意!
“我到底才是他的正妻,他竟然瞒着我……”利氏眼圈泛红,不觉哽咽起来:“难道我就那般歹毒,会害他的血脉不成?女儿的亲事我不能过问,就连一个妾室有孕,我也被瞒在鼓里……他可曾当我是他的妻子?”
“走,随我去问问亲家母,这事情究竟该如何!”
利姥姥这次总算如愿以偿,拖了利氏下炕,气势汹汹地往远瑛堂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