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半分情绪不显,斜靠凭几,瞧着明蓝牡丹锦帘一掀,崔姨娘莲步款款入内,垂眸施礼,抬起眼睑,一双风情万种的纤长美目,在发现屋子里只有她一人在座时,毫不掩示地流淌出失望之色,心下微微一哂:两个姨娘,张氏手段狠辣,但跋扈太过,虽膝下有个庶子,但深受婆母与夫君厌恶,委实不足为惧,这个崔氏,她冷眼瞧了多年,也是个绣花枕头,虽然分去夫君不少宠爱,但无论城府还是性情都懦弱得很,算起来年岁也快近三十了,面上依然藏不住心思,“愚蠢”二字说她都是轻的。
“姨娘坐吧。”黄氏淡淡一句。
崔姨娘却不敢坐,依然在地上立着,张口就是一句:“国公爷正在午睡?”
这话若是换了个厉害的主母,逃不了一场呵斥,黄氏却懒得与崔姨娘计较:“国公爷去了书房。”
心里本就没有什么盘算,崔姨娘一听卫国公不在,就更不知道应当如何往下说了。
“姨娘有什么话,跟我说也是一样。”黄氏“好心”地替她把梯子都搭在了眼前。
崔姨娘局促地绞了一会帕子,想着有些话横竖是绕不开黄氏的,便硬着头皮坦承了:“婢妾……虽知这些话僭越,可也是为了三娘着想,她毕竟是婢妾十月怀胎……还望夫人能宽恕。”再度微抬眼睑,正巧遇上黄氏温和的目光,崔姨娘方才鼓足了勇气:“若是大娘子为了三皇子妃,不知夫人能否让三娘陪去……”
她局限于内宅,又是个不问世事的,委实不知外头的事儿,大娘子将嫁皇子为妃这件事,还是听三娘中午叨念的,依崔姨娘的想法,贵族女子们嫁入皇室,不乏有让族中姐妹陪为滕妾的先例,三娘虽是庶出,到底是卫国公府的亲骨肉,若夫人允许让她陪嫁,滕妾之位未免太过委屈,侧妃倒是当得的。
黄氏听了这话,当真哭笑不得——虽说贵族之家与皇室联姻,考虑到固宠的因素,多数会择选个滕妾去做“帮手”,可这个人选,大多是族人旁支出身的女子,哪里会让血亲姐妹陪嫁的“规矩”?三娘一来毕竟是国公爷的亲骨肉,就算是个庶出,也没有与人为妾的道理,二来年纪才将将满了十三,就这么急急忙忙地塞给皇室为滕妾,说出去还不沦为满京都的笑柄。
真亏她想得出来!
黄氏忍了几忍,才忍住嘲讽之辞,把眉头一挑:“姨娘素来是个不管事的,今日之言,难道是因为三娘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逼得姨娘来替她讨姻缘了?”
温温和和地一句话,却让崔姨娘大惊失色,仓惶得又是摇手又是摆头,身子摇摇欲坠:“夫人可别误会,三娘不过是个姑娘家,哪里会……是婢妾,是婢妾因操心三娘的姻缘……”
“这话姨娘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在国公爷面前叨念了出来,可免不得一场责罚。”黄氏心里门儿清,却也不深究,依然还是温言细语:“三娘虽是庶出,可也贵为国公府的千金,姨娘想想,哪个名门望族会让女儿为妾?三娘眼下还未及笄,你就心心念念要送她去做妾室,让国公府颜面何存?三娘虽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可我还是她的嫡母,难道将来不会替她打算?这事儿不是你该操心的。”
微抬眼睑,见崔姨娘臊红了脸,又是泫然欲泣的模样,黄氏才忍不住拧了拧眉头,将神情一肃:“还有大娘子的婚事,更轮不到你插言,事涉皇室,圣意一日未定,都不得非议!”
崔姨娘一颗心往空一悬,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是婢妾无知,夫人怎么责罚都不为过,只切莫怪罪三娘。”
黄氏闭了闭眼,强忍着不耐:“好了,往常我疼三娘也不比你这个亲娘少,她没有犯错,我责罚她干什么……你身子弱,好好将养着,不要瞎操闲心,起来吧,又跪得心口发疼或者腰身酸软了,还得兴师动众地请大夫诊脉。”
冷眼瞧着崔姨娘哭天抹泪地磕头称谢,委屈万分地退了出去,黄氏终于忍不住冷笑出来,想到三娘竟然对三皇子生了绮念,唇角微扬,不屑之余,心里却展开了一番盘算。
却说崔姨娘,颤颤兢兢地离了和瑞园,越想越是后怕,整个下午都惴惴难安,抚着胸口斜靠榻上,直到傍晚,也没理出什么头绪,她虽然大事小事都糊涂,但还了解三娘的性情,知道那孩子是个固执己见的,只怕不会轻易放弃,终究让人忐忑,迟疑来犹豫去,还是决定与三娘促膝一谈。
便寻去...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