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昌若有所思,他之所以提这个伶人,也是因为听说他这个五弟迷上了自个府里唱曲的小丫头,所以才会多此一问。可谁知道纪铉说起来的时候,全然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瞧着不像是迷上的模样啊?
此时正巧两人的马车都过来了,纪昌和纪铉两人便准备上车。不过临了的时候,纪铉还真是把这事当成了个正事,叮嘱纪钰道:“七弟,咱们兄弟聚会,你是最难请的人。所以我下回做东的时候,你可千万得给面子啊。”
“五哥,你这么说,便是折煞我了,”纪钰缓缓道,一向如霜雪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温和的笑。
“那行,咱们说定了,到时候你带着小九一块来,”纪铉也知道他们兄弟两人关系好,纪铤就爱跟他七哥身后。
说完,他也转身上车,纪钰一直看着他们两的马车离开了,这才转身回宫去了。
他之所以这么着急见镇南王,也是因有事相求。所以皇叔这边给了话,他转头就去镇南王府上拜访了。他小时候倒是经常来镇南王府里,只是后来王叔经常云游四海,他便来的少了。
如今这么一算,要说上一回来,还是三年之前呢。
“这种藏茶,颇有些苦涩,是我遇见的一位喇嘛大师亲自炒的,我倒是颇为喜欢,”纪恒确实是将自己的私藏拿了出来。
纪钰端起茶盏尝了尝,还真是如纪恒所说的,入口苦涩至极,只是这涩味过去之后,就品到最后的甘。他本就是个玉人,喜怒甚少形于色,可是今日尝着这茶,眉间稍带了点苦。
“可是觉得太过苦涩了,”纪恒沉声道。
纪钰自然知道是自己的表情落在了皇叔眼中,唇边泛起一丝笑,有些无奈地说道:“让皇叔见笑了,只是这茶与我素日喝的太过不一样,倒是一时有些不惯。”
“不惯才是对的,藏地那边少蔬果,当地人若是吃耗牛肉,所以这种藏茶适合他们,”纪恒解释。
“皇叔这么些年云游四海,见多识广,实在是让含元羡慕,”纪钰说了实话,他虽目标坚定,不过却也喜欢纪恒的这种生活方式,不用勾心斗角,四海云游,见识这广阔世间的民俗风情,想想便是一件快事。
好在他虽是羡慕,却也不至于真的过这种生活。
“你今日来可是有事要同我说?”突然纪恒话锋一转,却又落在了他的身上。
纪钰本有事来求纪恒,可是此时皇叔提起时,他竟是脸颊有些发烫,一时不知从何处说起了。一直以来,他喜欢沈长乐,从未在旁人面前提起,喜欢也好,相思也罢,都是他自己的事情。这么多年来,他看着她长大,也陪着她长大。
而这一次,却是第一次在自家长辈面前提起她的名字。况且这位长辈还是王叔,当初若不是他跟着王叔去广平府,就不会遇到长乐了。他如今还记得,那个跪在蒲团上,哭的可怜巴巴的小姑娘,那样玉雪可爱的小人儿,竟成了他一世的思念。
“含元这次前来,确实是有一事想要求皇叔,”纪钰说这话的时候,却是不自觉地垂了下头。
这可让纪恒看地是十分奇怪啊,他这个侄子,性子是那是外冷内也冷。但凡他想做的事情,从来都是理直气壮的,怎么这会和自己说起话,却是这么害羞啊。
他虽然觉得奇怪,却还是沉住气,想要听纪钰所求为何事。
“皇叔想必也知道,父皇要举办选秀,”纪钰一提了个开口,纪恒这心里就一颤。
他可真是想来想去,都没想到,自己的侄子竟是为了这事来的。他含笑问道:“你是想瞧上哪家姑娘?”
“不是瞧上,是小侄有真心想娶之人,”虽然他知皇叔并非贬低沈长乐,可是他却不能忍受,她有一丝一毫的委屈。
见他这么郑重,以及这般珍视,就是纪恒也不由吃惊了。于是他也认真起来,问道:“那你说说看吧?”
“我想求娶的姑娘,正是卫国公府中的三姑娘,”纪钰诚恳说。
纪恒因久不在京中,自然对京城中这些贵女不甚熟悉。只是一提起卫国公府,他倒是有些印象,他反问道:“卫国公府,可是沈家?”
“正是广平府沈家,”纪钰特地提起了广平府。
这会纪恒可是什么都想起来,当年纪钰在广平府险些出事,就是为了救沈家那个小姑娘。只是他想了想,有些疑惑道:“那姑娘年岁是不是太小了点?”
因纪恒只在沈长乐小的时候,见过她,所以这会对沈三姑娘的印象,还是那个长相甜美可爱,跟年画上的小娃娃似得。所以他潜意识地觉得,自家侄子竟是喜欢一个小孩子。
纪钰不由一笑,忙道:“皇叔,如今她也有十四岁了,这次选秀她的年龄正合适。”
“十四岁?她竟都这般大了,”这么一说,竟是都十年过去了,纪恒都有些恍惚,倒还真是岁月催人老。想当年他也是玉树临风的少年,不过这会却已是历经沧桑之人了。
不过他又说:“十四岁,那不是都还未及笄?”
京中贵女嫁人都是在及笄之后,因为一般也是及笄之后,才是标志着姑娘正式成人,该长大了。一般来说,家中长辈会她们十四岁左右的时候,开始替她们相看婚事,毕竟女子一世不易,所以要挑选嫁人的对象自然不能马虎。这相看两三年都没找到合适的对象都有。
纪钰一听,还以为纪恒不愿,又立即说道:“可以请父皇先指婚,待她及笄之后,再成亲。”
纪恒原本也不是想逗他,只不过随口提了一句而已,哪成想这位少年竟是这么着急。纪恒瞧他这样子,显然是打定主意就要娶人家了,所以忍不住又笑问了一句:“这指婚可不是儿戏,虽说你是想求娶人家,可人家姑娘的意思呢?”
“皇叔,若是真能求得父皇指婚,我定一生一世,爱她护她,决不让她受一丝委屈,”纪钰坚定道。
纪恒一见他这么冷淡的一个人,都能说出这样的话,就知他还真是打定主意了。
不过他笑言:“你这话倒是应该到卫国公跟前说上一遍。”
他虽笑了,却丝毫没有笑话他的意思。反而纪钰这一番言之灼灼,诚恳至极的模样,反而让纪恒欣赏不已。大丈夫在世,理当光风霁月,郎朗与乾坤。他能有这份心,纪恒反而觉得是太难得。毕竟他也是皇室中人,知道皇家亲情淡薄,没想到这一代倒是出了个情种。
别说他没想到,只怕别人都没想到,这个情种会是纪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