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把轮椅推到门口,踩下固定车轮的刹车,疗养院门口的卡迪拉克上,梁骏掣小跑着冲过来。
“慢点儿,等我过来。”
他的语气有些焦急,但每一个字都暗含着隐隐的关怀和疼惜。真真拉住邵婷的手,邵婷扬起脸来朝着她笑了下,五官和女儿惊人的相似,连那笑起来的不经意间的风情都如出一辙。
梁骏掣在轮椅前站定,微喘着弯下身子,尚未开口,邵婷便已抬起手来,用手中的手帕轻轻的擦拭着他额头的薄汗。
秋意正浓,并不热,梁骏掣所有的,自然是紧张的虚汗。
邵婷的动作,很轻很柔,散发着不经意的亲昵。梁骏掣微弯着身子,年过半百的人,居然红了脸。
“……你慢慢来,着什么急?”
“嗯。我知道,这一段是土路,前两天才刚下过雨,不好走,我来背你。”
梁骏掣不敢看邵婷,也不敢看女儿,别扭的转过身去,手掌撑在膝盖上,半蹲着,把后背交给了邵婷。
真真扶着邵婷从轮椅上站了起来,邵婷迟疑的看看女儿,真真朝着她鼓励似的点点头,她才带着一脸的羞涩爬上了梁骏掣的背。
那一头绸缎似的长发,轻轻撂下,遮住父母的容颜和神色,真真背转过身,抿嘴笑着,将轮椅叠起来送给前来送行的护士。
护士将一些注意事项又向真真详尽的说了一遍,真真其实已经记得很清楚了,但却还是生怕遗漏了什么,听的很是仔细。
邵婷的情况,并不好,而且是非常的不好。
院长很郑重的告诉他们,邵婷的心源性失忆,的确是慢慢康复了,很久以前的事情,现在也能记起七七八八了。
但那些记忆,对于邵婷而言,却并不是什么好事。她的一生,大半都在痛苦和颠沛中度过,她是受不了这些刺激,才会病的,然而,记忆恢复了,她的身体也已经掏空了,如今在她心里,恐怕已经没有支撑她活下去的支柱。
梁骏掣接受不了这现实,没有什么具体的诊断,怎么医生就能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来?
他告诉真真:“乖宝你别怕,爸爸有办法,这里的医生治不好,爸爸就请别的医生,总会把你妈妈治好的!”
他也的确是这么做了,那一段日子,各路名医都被安排着给邵婷看诊。
邵婷的精神却是越来越差,常常在医生还在问诊时,就已经靠在真真怀里睡着了。而且,来的医生多了,她也会抗拒。
她好像有些惧怕梁骏掣,于是总是用一副祈求的表情可怜兮兮的看着真真。
真真抱着母亲,对着焦躁不安的父亲,说:“爸爸,算了,不要再折磨妈妈了……”
梁骏掣在房门口的长廊上徘徊,迟迟不肯点头,他知道,这么一放弃,他的爱人,就离远去不远了——尽管,他这么费劲,事实上也阻止不了她离去的步伐。
父女俩商量后决定,将邵婷接回家,如果……什么也改变不了,至少,让她舒舒服服的在家里,和他们待在一起。
院长表示,像她这样到了最后的病人,恐怕护理起来会很困难,如果可能,还是由专业人员照顾比较好。
真真拒绝了,如果说专业,哪里又有比亲人还要专业的?
从护士手里接过邵婷的药,真真回转过身,向着车上的父母走过去,他们一家人,现在总算是团圆了。
那或许是梁骏掣最为低迷的一段时间,相较于二十多年前邵婷的失踪,儿女的下落不明,他的心只有更痛。
他生命里最爱的两个女人,都病了。
邵婷的生命力已呈现虚弱的趋势,一天倒有一大半的时间在睡觉。不过醒来的时间里,脑子却是很清晰的。
梁骏掣和她说什么,她都能含笑和他一起回忆。
真真看着父母坐在花园里一起晒太阳,低声的说着悄悄话,便悄无声息的退去,并且吩咐下人们谁也不能去打扰。
边缘再来给她看诊的时候,发现了她的异常。
“你……最近没有按时吃药?”
边缘问的很犀利,作为医生,虽然是个利益目标很明确的医生,但没有哪个医生是不希望自己的病人康复的,所以,她的措辞,难免有些严厉。
真真笑着摇头,她并没有撒谎,她的确是都有按时吃药,但为什么那些药不怎么管用了,她也……无从解释。
“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边缘合上笔记本,从根源上分析,不容真真错开她的视线。
真真没说话,清丽的侧面有一瞬的紧绷。
“哎……”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