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梦……”韩澈嗓子发硬,肌肉紧绷,听不得她这类似遗言的话语。
“听我说完,乐乐他,是个好孩子,以前我是想托付给骏驰的,可是,我辜负了他,也开不了这个口了。
我的那些科研成果,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存在瑞士银行的户头里,等到那一天……请你帮我交给乐乐。”
韩澈不想听,偏过头一把捂住袁梦的嘴,红着眼哑着嗓子低吼:“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不会有这一天,不会有这一天,我们才刚在一起,你休想不要我!”
袁梦眼睛一闭,大颗大颗的眼泪水往下滚落,瞬间湿了脸颊,也湿了韩澈的掌心。捧着韩澈的手,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知道对不起你,明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天了,还招惹你,对不起,又让你一个人……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不……”
韩澈一低头,堵住她那张胡说八道的小嘴。干裂的四瓣唇,咸涩的泪水沾染着苦涩的口水,交织着莫可名状的痛楚。
知道这世上最大的痛,该怎么形容吗?韩澈试过,灵魂飞离身体的感觉,好像就是那样的吧。
韩澈在艾草家接受“家长”审视时,面对着只比自己大了几岁,却看起来明显苍老的夫妇,心里想的是:不妥协的结果,是真真死去;而妥协,真真活着,而他从此和她形同陌路……
看似是道选择题,事实上,韩澈又哪里有选择的权利?他只能妥协,形同陌路,好过生死相隔。
陈嫂从玄关里进来,看着沙发上靠在一起的两张脸,暗叹着,最近怎么总是一直下雨?这一大早的就下这么大,坐了车子来,头发还是湿了,雨水都滴进眼睛里了,于是掏手帕擦眼睛……
隔天早上,袁梦接到了梁骏掣的电话。
梁骏掣是怎么有她的号码?应该是从梁骏驰那里知道的吧。
袁梦知道梁骏掣不同意她和梁骏驰,梁骏驰每天的电话不断,但最近往她这里跑的时间却是明显少了很多。
她不明白的是,梁骏掣既然这么在意梁骏驰的事,没有理由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她一个过了今天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人,到底还能把梁骏驰怎么样?
梁骏掣约了她在上次见过面的那家咖啡馆见面。
袁梦是想自己一个人去的,但她现在的情形,不用别人拒绝,她也不敢擅自独自出门。于是,约好的那天,是沈蔓青陪着她一起去的。
袁梦眼睛看不见,沈蔓青却是看的清清楚楚,那个梁骏掣看袁梦的眼神,怎么看都不是讨厌。
沈蔓青扶着袁梦慢慢走近,梁骏掣甚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门边迎接着两人。
“慢点,雨天,地板有些潮湿。”
沈蔓青看看袁梦脚上那双平底的ECCO运动鞋,暗生疑惑。
“这位是?”梁骏掣面对着沈蔓青,面露礼貌客气的笑容。
袁梦拉着沈蔓青解释到:“这是我朋友,我眼睛看不见,一直是她在照顾我,您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没什么要紧的。”
沈蔓青感激的握了握袁梦的手,很多年前,也是这样,并不算深交的两个人,她总是这样信任着她。
梁骏掣浅笑着扬起下颌:“你看你这孩子,说的好像我是要把你怎么样,你还记得吗?几个月前,还是下雪天,我跟你说过,会邀请你来看这里的花圃?”
“嗯?”
袁梦皱了眉,露出沉思的表情,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时候以为他不过是随口说说。如今,他却特地打电话给她,就是为了兑现那天的那个邀请?
“嗯,记得,花已经开了吗?”
梁骏掣略带兴奋的点点头,转身朝着细窄的过道往里走,招手让两人跟上:“是的,花已经开了,今天天气不好,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会停……虽然下雨,但是绝对不影响赏花,跟上来啊,傻站着干什么?”
在这家“韶华夏开”的后花园里,薄雾一样的细雨层层飘洒,花圃上方搭了雨篷,下面一排娇嫩的鲜花,吐着花蕊肆意盛放。
袁梦看不见,蹲下身子闻到一阵扑鼻的清香,这香味沁入心脾,袁梦伸手去触摸那些花瓣,柔嫩的新鲜的,她能凭着印象想象它们的样子。
“一定很漂亮吧?”
她抬起头,对上梁骏掣深邃幽暗的双眸。梁骏掣点点头:“很漂亮。”
不同于秋雨,春雨里有着漂浮的燥热,雨一场一场的下,人们知道,寒冬已经过去,炎热的夏天已经悄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