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4：唔，我看得见

不出他的表情失望还是愤怒。

    正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时，有一人却出人意料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兄弟我看你别在这柄已经毁坏的幻器上耗费心力了，列位朋友们都说这件东西再无琢磨的价值，那它便真的不可能还有秘密。”

    说话之人声音浑厚，言辞恳切，不禁让人顿时好感心生。

    “幻修之境无极限，对天道的追求远比借外物提高自己的实力强很多，我看今日你抛下心魔也是好事，笃定此物无用之后，你定能重归大道，重拾旧日辉煌。”

    实在是太感人了，即使没有人能看得到说话之人隐于斗篷之后的容颜，一个白发苍苍的慈祥长辈的模样也已经通过这番话映入众人心房！

    妖娆眨了眨眼睛……辨明这正在说话的人正是最开始挑起残刀传阅之人后，脸庞上立即扬起一丝冷笑。

    “我就说呢，黑市里怎么可能有‘亲切可人’？”

    “那正在循循善诱的老头只怕与我一样，在残刀出现的瞬间就发现了它不同凡响的地方，那么他接下来……一定会诱导那刀主把残刀以低价让给他！”

    妖娆一边想一边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下巴。

    果不其然，在妖娆这么想的下一秒，那正在劝慰刀主的苍老声音就突然把话锋一转。

    “既然朋友你有心摆脱心魔，那么老夫自甘出价十万金铢，不是买你这残刀，而是买你这放弃心魔的勇气。将此刀奉于我主宅正厅内，劝戒后世弟子莫玩物丧志，早日回头重归幻修大道。”

    这家伙说得太好了！

    小理由编得让人心花花直放啊！一件废物，还能拍出十万金铢的价格！比那些不常见的丹药于寻常幻器都要贵了去的。

    但那“慈祥”的老者又十分狡黠，根本不明说这是买刀钱，而是深情阐述他是为了警示后世弟子觉得意义难得，同时也为了帮助刀主摒除心魔才开出这么高的友情价格来！

    如果心无防备者，或者是之前已经被他的言语所软化者，只怕完全已经陷入他“温柔”的陷阱里！

    把废物与心魔抛弃，并能换下一大笔参加昆山拍卖会的资本，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下来！

    “噗哈哈哈哈……真是有钱没有地方花啊！”那之前卖出女奴的男子再次鄙视地讥笑起来。

    “这为兄台的胸襟实属罕见。”在场亦有人开始赞叹出价者的财大气粗与为子孙而忧虑的远见。

    “这……”刀主的声音开始动摇了。

    听到刀主出声，妖娆知道自己必然不能再保持沉默。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淡淡地说道：“这个价低了。”

    此言一出，立即全场愕然。

    十万金铢，虽然对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不算是什么特别大的一笔支出，但是并不是所有有钱人都脑袋被门夹了，因为自恃财大气粗就能胡乱烧钱。

    十万金铢买一件废铁，无异于美女看上了癞蛤蟆，妓女倒找钱给了嫖客……对于刀主而言完全是一种人道主义的施舍，哪可能有价钱低了的说法？！

    唰！唰！唰！

    一时之间暗室里的目光通通向妖娆所在的方向激射而来，空气中甚至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温度骤然升高！

    就连水伯都偏着头，诧异地盯着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冰封城主”。

    妖娆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成败在此一举。

    她要赌！赌刀主执念于残刀的百年心魔与傲气！

    她明白那种明明觉得自己只差一步，却无论如何也捅不破那层纸的憋屈！这刀主不是闭着眼睛想来把刀割舍的，他只是来印证一下，自己百年的执念，没有错得那么离谱！

    平复心情，妖娆平静地发出声音。

    “那位兄弟，我说一句话，不知道你认不认同。当某些夜深人静的时候，五感通达，万籁俱静，你抚摸刀身，闭上双眼，冥冥之中眼前就会闪过一些从来不曾有的光芒。那光芒仿佛在述说着此刀被毁前湛湛绝世，摧城焚河的强大场景，所以你以为这是此刀留给后人的一个讯息，它好像在呼唤你……助它恢复昔日的锋芒？”

    妖娆胡诌的本事可不比那以训诫后世子孙为由的老头差！

    那老头不敢说他亦看到残刀上不同寻常的刀芒，所以才编出个貌似有情有义的借口想把残刀骗入囊中。

    妖娆此时也在骗，不过她的技巧却更高明一些。

    她笃定刀主在百年内必定是感觉到过什么东西的，只不过他没有能力看到她眼中那么清晰的刀起刀落之影，看到的可能是极为朦胧的流光，还有撕裂天空的气势。

    所以他才把这无上的刀意武技，错当成是残刀巅峰时期毁天灭地的锋芒。并被这朦胧的光影鼓舞，一心想要修复残刀的刀身或者唤醒它的器灵。

    轰！

    妖娆话声还未落，那刀主便突然激动地站起身来！因为他的情绪过于激动，导致他身下的坐凳子都在他轰然起身间立即化为一地木屑！

    “你也看得见？！”刀主的声音都在颤抖，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完全破了音。

    不识武技一直走错了路的刀主。

    此时内心深处更渴望的……其实是一种认同感！让另外一个人来告诉他，他百年的执念不是梦一场！

    不然纵使能把这刀丢下，他依旧会于今后的时光中不断自责自己为何愚蠢地浪费那么多宝贵的时光。

    “唔，我看得见。”妖娆缓缓地说道。“我眼底流过一道微小的光。”

    在她语毕之际，在场所有人灼灼目光顿时又疯狂落在残刀身上，只怕众人此时都在抓狂地寻找妖娆嘴中所说的那道光。

    “那这位朋友！你说这刀要如何修复？你说出来！我这刀送给你！送给你！”如果没有中央看遮挡，只怕那激动得不能自持的刀主都要纵身向妖娆扑过来。

    “这个我也看不透。”

    妖娆以沉重的语气回复道，那拖得老长的尾音，让人顿时体会到她深深的无奈。

    妖娆才不要什么以残刀的秘密来换所有权的“好处”，因为她根本编不出复原残刀的方法，它本就不是刀好不好。

    这话一定不能说与刀主听，她只能力求把自己的话说到既能打动刀主的心，又让他心中生不起再对残刀打起兴趣的感情。

    当然……冲淡刀主对残刀兴趣的，除了她此时提供的认同感，还有……钱！

    在刀主再叹气之前，妖娆又不慌不忙地说道。

    “因为晚辈也能感觉到那残刀上依稀存在的气息，所以与刀主前辈一样，也算是这残物的有缘人，在晚辈眼中，此刀自然比用以训诫后人更有价值与意义。所以才口出狂妄地说此刀十万出手，太便宜了。”

    这样一席话，完全把之前出价的老者堵得胸口如巨石重压，可能那隐于黑色兜帽下的老脸已经憋得一片铁青。

    可是刚才还说自己什么也看不见，现在又再来反驳这个声音听起来有些年轻的晚辈……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老脸。

    “这……这……”被妖娆打乱。刀主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虽然与他一样能看出残刀不凡的年轻人说十万太低价，此刀还有琢磨的价值，但他这百年来被这刀折磨得食不能安，夜不能睡，精力憔悴，大有走火入魔之势，所以他已经心生放弃的念头。

    有特别之处，不代表一定能重新唤起残刀昔日锋芒。

    这个道理刀主也知道，特别是被那正确说出残刀异相的年轻人支持，他那纠结的心也陡然放下一块巨石。

    此时刀主已经不太想让因为这件怪异的东西而荒废修为，同时也不想以十万的低价钱把刀出手。

    何不找这年轻人为冤大头？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刀主的脑海。

    “那这刀小兄弟你要不要？”刀主突然举着刀，高声对妖娆问道。斗篷与黑烟模糊了人声，让那刀主误以为妖娆是个少年。

    “我？”

    妖娆那呆愣的声音自然惟妙惟肖。惊愕中带着狂喜。

    “我自然是想要的，只是我买不起！如果此刀在晚辈手里，晚辈一定竭尽所能破解它的秘密。”

    妖娆的尖叫声让邪冰掉下一头黑线。

    圣女殿下又在骗人玩了……

    “那你给我一百万，这刀就是你的。”刀主放下心中执念，反而开始向妖娆狮子大张口。

    我日！你黑啊！本姑娘就是随意夸夸你，你就坐地起价反来在我身上赚大钱是吧？

    你怎么知道本姑娘手里只有百万金铢？！伦家要成穷光蛋了！

    妖娆顿时在心中鄙视那刀主无数次。以这样的人品，只怕刚才有人说出这残刀不是刀，而是刀谱，这货便会立即提刀逃走。

    而虽然心中不耻，但妖娆也不可能在此时流露出不爽的情绪，因为她着实担心自己多推诿几句，那之前貌似慈祥的老者便会不要脸地又进入横插一脚。

    “这这这……罢了……晚辈手里刚好只有百万金铢，便在前辈那里讨个便宜吧。”

    果断把钱袋抛出，而后那柄让妖娆期待已久的刀谱，便稳稳地落入了她的掌心里。

    －－－－－－题外话－－－－－－

    哎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