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张逸夫大方应了,老爷子发话了,没法拒。
“这话,其实他们父母,都跟你爸念叨过,你爸准是没跟你说吧?”
“没说。”
“你爸有骨气,不爱搞这些,就算你坐到这么大的办公室了,就算是兄弟姐妹,也不搞这些。”张翰墨叹道,“其实啊……怎么可能不搞这些呢?不搞这些,谁帮你?不搞这些,你怎么能坐到这里?”
张逸夫也跟着叹了口气。
确实如此,父亲曾经的失败,并非因为他真正犯过什么错误,并非因为他学艺不精,技术不熟,为人不正,偏偏就是因为不搞这些,他不帮别人搞这些,别人也不会帮他,巴干虽不堪,但勤于这些,别人却念他的好。
张逸夫自己一定是搞的,只是在尺度上特别讲究罢了。
“我来这里,说这些话,确实多事了,但有的东西他就是存在的,像你父亲那样独善其身,不是办法。”张翰墨拍着张逸夫的手,语重心长道,“血,浓于水;亲,大于理;家,先于国;人,附于势。这几点,虽然与咱们倡导的主流价值观相违背,但人活着,其实都是跟着这几点走的,真正超脱的人,要么光荣牺牲永垂青史,要么怀才不遇沉沦不已,你父亲再多走一步,就是身败名裂。”
张逸夫自然完全领会了这话的意思。
这些歪曲价值观的话,是没法跟单纯的孩子说的,只有在孩子足够明白,足够清醒地认识到这个世界后,才可以说,要不然就直接把孩子培养成方思绮那样的人物了。
血浓于水,兄弟姐妹联系再疏,也是同进同退。
亲大于理,正所谓帮亲不帮理,你不帮亲密的人,也就没法指望亲密的人帮你,没人能一生都站在真理的一边。
家先于国,人附于势,也都是踏入社会后最先体会到的事情,那些三好学生的思想品德不会对你有任何帮助作用。
这是卑微的价值观,然而需要奋斗的孩子,却始终要面对这个,精于此道者如巴干,丧尽天良无人骂;疏于此道者如张国栋,兢兢业业人人欺。
更多人则处于一种中间态,不温不火,社会就这样维持着奇妙的平衡。
“好了,我也该走了。”张翰墨见张逸夫如此明白,也不必再多说,扶着沙发起身,拿起拐杖,“老大提科,老二评职,小妹转干,你觉得是小事,在他们眼里,在他们的家庭中,可是十足的大事。说我这个当爷爷的多事也罢,说他们苟且也好,你随手帮了他们,未来受益无穷,可以说我来这里,是游说你出手帮他们,再多想想,也是在帮你。”
“我记住了。”张逸夫想伸手去扶,却被老爷子拒绝。
“没到扶的时候,一扶就停不下来了。”张翰墨微微一笑,“另外,我再多一句嘴,日本人,得打,你跟他好好说讲道理,他打你,不方便打你,他就阴你。你看美国,种了颗蘑菇下去,他们不是天天跪在地上叫大哥了么?我们在外交策略上,对于不同国家,不同文化性格,政策也该是不同的。”
“……”张逸夫哑口无言,“前一段不是倡导中日友好呢么?”
“还真友好啊?”
“……”
“各取所需,没得需了直接扇走,友好和敌对都是外交手段。你有空来我这里,我给你讲讲国共的故事,比什么都明白。”老张最后笑着拍了拍张逸夫,“当然,组织让你坐在这里,就是相信了你的能力和判断,你也要相信自己,自己判断,自己处事。我最后再告诉你一句话,做错了也没事,因为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对,无非就是完美与缺憾之间的平衡。”
张逸夫想了想后也释然了:“您这么多话,该早点跟我说。”
“早说,你也听不懂啊!”张翰墨大笑道,“我现在跟你爸说,他都听不懂。”
张逸夫怅然一叹:“听懂了,也不一定就是对啊,太难了。”
“没有对错,只有完美与缺憾。”张翰墨再次拍了拍张逸夫,抬手示意不用送,自己出了办公室。
张逸夫坐回椅子上,思考着这些话,思考着自己面对现在状况的得与失。
不知道爷爷当年,投靠地下党的时候,有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煎熬。
那应该会是更大的煎熬吧。
神奇的是,这样的背景,竟然那十年都没烧到他,踏踏实实管了十年电厂,全家都平安没事。张逸夫能想到的,另一个如张翰墨这样具有逆天自保能力的,恐怕就是夏雪的母亲了,也许岳云鹤也算一个吧。
与那时的煎熬和抉择相比,现在这事算个屁。
没有对错。即使做错了也没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