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塔中央政府最后能够承受得了的——这本来将会是一起两边都没有诉讼代理人,没有律师的王八拳对战。而胜者当然将会是在自然法当中,较有理的原告那一方。而后,结果也便会是平民的不满喷涌而出,或许还会可能造成大规模的公众事件,这对于中方来说是再坏不过,必须予以绝对禁止,哪怕代价高昂。
所以,中方“设身处地”地替被告“雇佣”了策略保密,路线保密的诉讼代理人。为的并非单纯是“博得公平与正义”,而是为埃尔塔的法治铺路。至于雇佣费用,那当然是一笔勾销,权当没有发生过。
胜利就是正义。这是人面对强权主持的审判时,最基本的想法。但正义的内核是什么?做出胜利判断的道理是什么?平常人根本不会去担心,他们会做的只有沿着胜利画出的延长线,把强权认定的正确继续发展下去罢了。
而就在判决下定的一周之后,就有数人因为殴打在盾城街上行走的芬米尔伯爵而被逮捕。他们只是普通的盾城居民,连工厂的工人都不是——他们只是曾经修建芬米尔宅邸的建筑工而已。
至于殴打他的原因,“那还需要原因么?”——几个平民当中的带头人就是这样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不能算是原因的原因:贵族在他们眼里早就是过街老鼠,活该人人喊打。
“更何况判决也是你们做出的!”
更何况当局还做出了几乎等同于把贵族钉在棺材板里一般的判决。换句话说,“中国人打得,我埃尔塔人打不得?”
于是警察们便将这些让他们哭笑不得的“爱国阿q”们送进了拘留所。同时,深感有必要矫正观点的宣传部门继续在各个渠道里加紧澄清新埃尔塔中央政府的基本方针:
“对贵族案的判决,并非是出于对某一方的袒护(虽然实际上是有这样的考虑),而是对法律的公平阐述……贵族作为一种对国家做出出色贡献者的名誉奖赏,是有价值的,但其实际地位和一般公民完全平等……”
事实证明,这样的宣传来得算是很及时。由若罗纳科起诉马车夫一案导致的对贵族的隔离,敌视,早就有扩大化的趋势、殴打芬米尔,将其送上救护车只不过是偏激者,同时也是极少数者的做法——冷暴力通常比直接暴力更隐秘,更安全,也更为致命。
实际上大多数人是在用自己的手段隔离着大小贵族:远远地投去敌视的眼神,骑着自行车跟着走在人行道上,穿着特有服装的小贵族后面拼命地摁铃,然后对着露出恐惧表情,拼命赶路的小贵族大笑;店员对着到商店购买副食品的贵族女性故意缺斤短两,摆出一副臭脸让对方无计可施;电瓶车司机看着在后面奔跑赶车的平民尚且会踩下刹车,善意地等对方上车,而后面要是个穿着贵族服饰的家伙挥着手用力奔跑,这司机八成会坏笑着用力地踩下油门,只给这赶车人留下一脸尘土和苦涩。
这整整一个月,西埃尔塔统治核心区的绝大多数贵族们就是再这样的环境下活着的。倘若说埃尔塔是一个学校里的班级,贵族可以看作是这个班级里的学生之一。那么毫无疑问,现在这个学生就是遭到校园冷暴力的那一个。
在这样不妙的情况下,上面做广播和报纸宣传的同时,又向各地区投入了普法宣传队。而门东市,盾城各地的夜校也进入了统一的普法教育模式,向现在埃尔塔最为先进的一批人宣传进步意识,希望他们能作为热点,向他们周遭的人扩散……
然而,风雨飘摇的埃尔塔贵族剩余力量紧接着又传来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响——若罗纳科的爱妾诺娅,在春末的某一天傍晚自缢于若罗纳科宅的会客厅。其原因据称是在盾城的路上被人用轻佻的言语和动作调戏,归家之后悲从心来……
悲愤的贵族遂聚在一起,抬着装有诺娅尸体的棺木一起扎堆堵在盾城市政厅的铁门外,要求中央政府抓出并严惩调戏诺娅的凶手。
贵族们一个个义愤填膺,老少尽出。他们一改由于冷暴力泛滥而换上的平民服饰,全部穿着旧埃尔塔传统的贵族服装,围在市政厅的铁门前,由芬米尔伯爵统一振臂指挥,发出震耳欲聋的高呼声:
“严惩凶手,以正视听!”
“凶手逍遥法外,埃尔塔法统何在?公平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