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通过进一步的了解,我们发现原告家属,也就是被害者,存在着主观让被告饮酒的情况……嗯,通俗一点说,那就是劝酒。所以,我方请求法院在原告家属,也就是被害人存在着主观过失的前提下,撤回原告的诉讼请求,保障被告,及被告家属的合法权益……”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王利群这会儿已经把头低到了座位上自带的折叠桌底下——他们原来的底线是无论如何原告这边一定要胜诉,赔多赔少不是事儿——只有这样,占到人数优势和舆论优势的平民才会吃瘪和感到吃瘪,这才有利于他们开展下一步计划,有利于他们来利用平民的仇恨来煽动,来灌输理念,来做文章。
这一切都是为了赵海洋介绍来的新人打好基础,让他——或者是她能在这基础中大展身手,最后驾驭住这柄利剑。但让王利群万万没想到的是,台上打破这局面的人,正是原来预定去在这个局面里施展拳脚的……
法律工作者,赵佳音。她会有现在这样的立场也绝非偶然——作为立场偏左的平权主义者,首当其冲就是要偏向占有大多数地位的平民,平掉旧政权里寡头和贵族的权。为了达到这样的理想,赵佳音自然是歪曲利用法律也在所不惜,更何况在法律允许的范围里将其完全利用呢?
而芬米尔伯爵,则再一次陷入了完全的混乱。对方的诉求超过了信笺上面的描述,难不成这真的如加罗拉斯侯爵所描述一般,是一个埃尔塔泥腿子和中国人合作设下的局?
在这之前,他们可从没有考虑过库尔钦的饮酒行为是否有若罗纳科侯爵主观因素的影响。这不仅是出于思维的盲点,更是他们自身贵族不平等思维的现实投射……
若罗纳科侯爵教唆库尔钦饮酒,库尔钦喝了那也是库尔钦的错,和若罗纳科侯爵有什么关系?在这里他们便认为,若罗纳科侯爵的权利和义务是切割开来的——关于他必须对雇员库尔钦行使的责任和义务,这些贵族在思考对错的时候全部把它丢进了名叫奴仆的垃圾堆。
恍惚之间,赵佳音已经坐回到了位置上。审判长和审判员们互相交换了一会儿意见之后,便开始归纳焦点:
“根据双方的诉辩意见,本庭认为以下事实是双方认可的事实……”
在中国的民事案件庭审环节中,用的是减小分歧的思路。原被告双方肯定存在矛盾和争议,用一个苹果来打比方,那就是看上去两方是在这个苹果上做文章,而实际上两方的争议焦点是在苹果的某个核上。那么,果肉就可以排除掉,不再进行讨论。
“上述是双方认可的事实,那么双方争议焦点有……”
现在的争议焦点,无非就是被告,也就是马车夫库尔钦-茨基蒂兹罗的饮酒行为是否有原告这边的主观影响。对于这个争议点,芬米尔伯爵也拿不出什么确实有效的证据来反驳赵佳音——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就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境地了。
“被告身为和原告有雇佣关系的马车夫,实际的关系并不是单纯的雇佣,而是地位不平等的主仆。”
到了原被告质询环节,审判长改让被告先行举证——因为这一次,原告显然已经瘫软在座位上,拿不出任何证据。
“所以原告在宴会的酒席上,即使是在半醉的情况下,邀请被告喝酒,对于被告库尔钦而言,那都是来自贵族,来自主人的恩典,他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能拒绝。”
赵佳音的话刚说完,整个旁听席就沸腾了。前来旁听的埃尔塔平民已经义愤填膺,纷纷高喊着这是贵族对于司机的蓄意谋杀,要求被告反诉原告……
“肃静!肃静!”审判长迅速挥舞起了那一柄法锤,啪啪的响声硬是盖过了人群的喧哗吵闹。“若再有喧哗情况,民警将坚决执行法庭纪律!”
人群恢复安静之后,赵佳音才重新开口:“审判长,对于此条证据,我方有证人到庭。是否允许其出庭作证?”
早就是知道赵佳音套路的审判长当即点头:“传证人到庭!”
这证人倒是早在庭外的走廊上看着显示器直播等了许久,这会儿听到了审判长的传唤才整敛衣装,大大方方地从侧面走进了法庭——
这人厚实的脚步声和熟悉的面庞,让芬米尔伯爵按住桌子站起来失声质问:“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