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后面几个吵吵闹闹,穿得雍容华丽的贵族们就是一耸肩:“实在是对不起,刚刚已经查明了。载着你们家主的马车,马车夫在昨晚是明显喝过酒的。”
“然后呢?”有着尖锐嗓子的女人一扭腰,头发差点甩到旁边人的脸上,“那又如何?”
“埃尔塔交通法暂行版第三十五条四款,凡在交通事故中有酒后驾车行为的,应负主要责任。凡在交通事故中有醉酒驾车行为的,应负全部责任。”有了证据做靠山,皮彭斯更不怂这群贵族哪怕一丁点,“逆行还可以辩解一二,但现在你们家主的马车夫明显是喝醉了酒瞎杰宝开,这撞上了大卡车,能怪谁?”
上面给他的指示是:据理力争,既然有理就不要让哪怕一步。但如果确实是司机的责任,就也只能向这群贵族低个头了。
“问题就出在这司机,是埃尔塔陆军汽车兵转业……”皮彭斯在心里叹了口气。要是从驾驶室里下来的是个中国人,这群贵族和依附着贵族吸血虫的二手吸血虫还敢在这里胡闹么?怕是连摇一个头都不敢吧。
我弱我有理那是傻批,而这种欺软怕硬则是人之常情。脑袋大如斗的皮彭斯现在不禁想拉来自己的同事,批判一下他们的死板:既然都已经是马车全责了,那拖个中国人司机来顶个包,请他吃个饭不就把事儿结了?哪里需要鼓捣成大新闻?
“有什么证据能说明?证据,证据,都是你们提供的‘所谓证据’,现在马车在路的另一边就是明眼人都能看到的证据!”
正在嚷嚷着的,是若罗纳科侯爵的小妾。她之所以会对若罗纳科侯爵的身亡十分不满意,那是因为若罗纳科对她有过口头承诺:待他亲自书写遗嘱时,会把家产最大的一份分给她。
这个承诺早在旧埃尔塔帝国侵略中国之前就许下了,可在这之后若罗纳科侯爵被皇帝指定加入供应军队豪华午餐的行列,然后又被中国的新兴产业弄得奄奄一息,前后交加自然是接近破产。
她本就对此不满意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能分到最大的一份,甚至是用手段让若罗纳科侯爵指定自己是第一继承人,那么也算是勉强能够弥补这一遗憾。
然而,能够完成遗嘱并让它符合埃尔塔律法合法性的唯一一人,若罗纳科侯爵却死在了回家的路上。这就很尴尬了——按照埃尔塔的律法,未成家的嫡长子和她的母亲视为一个整体,享有第一顺位继承权。这母亲的孩子不仅继承爵位,还能根据自己所生孩子的数量来决定继承多少份的家产。
虽然说可以在帝国贵族资产评议官这一环节上做手脚,但这也就意味着做手脚的这个人还要额外买通在上面签字的其他贵族——当然,也会有贵族喜欢用自己的旁系去搞些阴谋,但在自己的身后事问题上,没有人想变成曹丕这种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傻批。
所以这就不只是尴尬,而是十分有趣了。小妾的地位只能说嘻嘻,分到的家产更是嘻嘻嘻嘻——估计也就够得上改嫁的陪衬。这怎么能让她满意呢?或者说,这辆在不合适的地点,于不合适的时间精准撞上若罗纳科侯爵马车的渣土车,又怎么能不让她追责呢?
“事实上,这道痕迹还是很清楚的。”皮彭斯苦笑着指出地上木轮摩擦所留下的独特痕迹,木屑都深深地嵌入在了水泥路面的纹路里。“这辆马车明显是靠左行驶,走到这里被撞……”
“我不管!”这年轻女子彻底气得对着水泥路面直跺脚,“杀人偿命,这规矩你都不明白?更何况杀的是贵族!我的天呐,这埃尔塔车夫杀了三个人,就没有一点错?”
“对的,没有。”皮彭斯耸耸肩,露出一副极为戏谑的表情。“你走在路上,抬起的脚刚要落下,然后有人就把脑袋塞到你脚下。你踩死了这个人,那你要为此负责么?”
“可他‘踩’死的是一个贵族!天呐,你们这些狗官,以为披上了那一身皮子,就能对你们的泥腿子们偏袒了么?这天下还是埃尔塔皇帝的天下么?”
说完,一只中国产的手提包就不偏不倚地砸中了皮彭斯的面门——虽然力度很轻。里头的小物件,廉价的装饰品一股脑地撒得满地都是。
“袭警,妨碍公务。”皮彭斯不屑地用脚把掉在他面前的包扫到一边,“带走。街上讲道理不讲,想到局子里讲道理,那天王老爷都能给你拉过来,更何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