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厂的公寓内,是数个工人家庭一齐围着一台收音机;门东市的各个音响灯杆面前,是行人的驻足收听;在门东市的之外的解放区,是全村半城围着广播站席地而坐……
“我军攻城略地之战兵,非尔等以许非分自愿所得之‘戡乱军’,也亦非如贵教总监军以财货收拢所得而来。同是埃尔塔人,缘何厚此薄彼?”
参军的埃尔塔军属们则是被集中在一起,在驻地军队的陪同下一齐收听广播。这个问题,或许在他们的心中和脸上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
军心,和民心,其实根本就是一个硬币的正反两面。就算军人当中有世代参军的家族,但占军人数量最多的义务兵和志愿兵(埃尔塔新军体系)或征召兵(埃尔塔帝国旧军体系),终究会在服役期满或是战事结束之后完成军民的反向转换。俗话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民众所依赖的经济基础倘若摇摇欲坠,怎么指望民众拿起刀兵聚拢在将帅周围?此时还能保持狂热的,除却民族意识半觉醒的埃尔塔人之外,恐怕也就只有次次许诺开城大索三天的匪军了吧。
少顷沉默之后,上万列阵在安全区的埃尔塔陆军士兵突然在三桥镇外围发出能够震碎西征军将士军心的狂吼——
“我们是埃尔塔人民的利剑,当为埃尔塔的父老乡亲,为埃尔塔的荣耀与未来而战,驱逐消灭所有侵略者,不惜一切代价!”
不同于加西亚内所听到的异界人用“秘法”发出的巨响,压迫着空气传达而来的整齐宣言着实让三桥镇中蜷缩坚守的魔枪队士兵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对方军队的军心和战意一直保持着一支军队最为完美,同时也是柏丹和欧费蒙德里奇所希望达到的状态,他们是如何做到的?这一疑问差一点又打碎了柏丹的自信心……
“我埃尔塔数万可用之兵,从军中小兵至万人将首无不胸怀为国死身之心。今贵教西征军若有堕神相助,那又如何?我等今肩负埃尔塔千万大众之重托,自然当有千万大众血肉之身为后盾。贵教西征军若要诉诸武力解决,当有屠尽埃尔塔大陆上所有活人之觉悟,然尔等有心否?有力否?有胆否?今我军数万猛虎唯求一战,生可啮尔等之肉,死亦可成万民之愿,尔等若是有意求生,须得速速放下刀兵,尚有一线生机!”
“说起来还不是劝降。”沉默之后的欧费蒙德里奇对着身旁的孕妇哂笑道。“不过就指望着这样就能让西征军,还有我招募来的勇士临阵倒戈,对方的主将也自知不可能吧?”
不同于欧费蒙德里奇一半真切夹杂一半强做镇定的气定神闲,娜伊奥的脸上早就没了多少喜色:“但是这样一来军心不免有所动摇,此消彼长之后我军只会更加孱弱。”
“孱弱是孱弱,然而不至于弱到连依托三桥镇这个堡垒有利地形防御都做不到。”欧费蒙德里奇对自己手中的魔粉炸弹还是很有信心,然而此时他依旧是不免眉头一紧。“我比较奇怪的是,埃尔塔人既然已经控制了通向城南门的钥匙,为何不从防御相对薄弱的南门进发?偏要啃他们已经得知的硬骨头?”
三桥镇外,军乐猛地响起。伴随着军乐奏响的是柴油发动机启动的往复声和狂野的黑烟。五九式的履带抓在镇外的荒板土上,扬起惊天的沙尘。
“那是《密涅瓦河上的波浪》……”三桥镇建筑物掩体内的魔枪队士兵听出了熟悉的悠扬旋律,只不过昔日由风笛或口哨,三弦琴演绎的音符现在变成了爱乐乐团演奏的宏大旋律,让他们一时有些陌生。
“我们泛舟在密涅瓦河上,
静谧的波浪围绕我流淌。
河的那端是我的故乡,
河的这端是美丽的姑娘。
密涅瓦的南岸是渔歌唱晚,
北岸则是滚滚麦浪。”
到此为止的旋律和歌词都和原版基本相同,而开向三桥镇各矮墙突破口的五九也刚好走完了一半的路程。
“强盗沿着密涅瓦西上,
抢走了我心爱的姑娘,
侵占了我的家乡。
密涅瓦河,为何你还是清波碧浪?”
大小提琴共鸣出的哀怨旋律酝酿着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