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却成了首鼠两端的作态;本应斩草除根的,最后又留得祸根粉饰太平。唯有县主决断英武,极少瞻前顾后,这才支撑起东海王超迈诸王的事业。然而,莫非是受了无聊文人的影响?如今县主您也如那些庸人一般,想的太多了!”
县主闷哼一声:“我哪里想得太多?”
“此番匈奴汉国大举动兵,以左谷蠡王刘聪等十将南下,以羯贼石勒等十将西进,两路大军无虑二十万之众,挟击洛阳。敢问县主,贼势可强盛?匈奴兵马一战摧破河东、平阳,中原贼寇袭取许昌,破东海王大军。敢问县主,贼兵可精锐?相比而言,洛阳既无可用之将,亦无善战之兵,可谓风雨飘摇。县主有意召幽州兵马入卫,可幽州军全师不过三万,哪里抵得住二十万如狼似虎的贼寇?一旦洛阳有失,幽州军固然与之同死,大晋更形将不存,天下藩镇强豪或有起意逐鹿者、或又另立中枢者。当是时也,再考虑东海王对朝廷中枢的掌控有何意义?离开了洛阳的朝廷,即便仍在东海王掌控之中,又有多少号召力可言?县主,当务之急,是纠合兵力击败胡虏。只需保住洛阳,纵使失去的也可以重新夺回,反之,则一切盘算都……”
“你哪里知道权衡天下是何等辛苦,战场胜负固然重要,可……”县主冷笑着打断了胡六娘的言语。可她才说了一句,胡六娘便截过话头大声道:“光武扬威于昆阳时,何曾考虑过更始朝廷之间的抵牾?魏武于官渡获胜,更焚去麾下文武与袁氏往来的信件。如光武、魏武之辈,难道不曾权衡天下么?可他们都清楚,乱世天下靠的是战胜攻取,竭尽全力地把眼前敌人一个个打倒,而非面对外敌,却只顾那些蝇营苟且的盘算!”
胡六娘这几句喊得太响,以至于王德在厅堂以外伸头探看,确定无事才又缩回去。
竟陵县主来回踱步,囔囔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发出回响;而胡六娘的眼珠子随着县主的身影转过来,转过去,感觉县主一时并不注意自己,赶紧借机揉了揉脸颊。
适才那番言语实在不是胡六娘这个女匪首能想到的,大部分都是她将自陆遥那里听来的诸多言语剽窃得来之后,整理揉合而出。这下猛抛出来,意思居然还通顺,只是她唯恐自己忘了只言片语,言语时候太过紧张,这会儿嘴都酸了。
听那些文人说话不觉得,自己文绉绉来一段,原来会这么累的,这会儿嘴好酸……脸颊好酸……说起来真是苦命,自从嫁了人以后,突然就辛苦了这张嘴!都怪陆道明这厮……越是紧张,胡六娘越是压抑不住胡思乱想,神思忽悠悠地一荡,不知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抬手“啪”地打了自己一下:胡六娘你这个死骚女人!想到哪里去了!
巧的是竟陵县主刚好回头,正看见胡六娘扇了自己一耳光。县主顿觉怒气稍熄,满意地点点头:“胡六娘,总算你也明白自己言辞狂悖,有悔过之心,很好!我再问你,为了陆道明又如何?”
胡六娘反问:“县主,陆道明与您在太行山中的经历,我曾听他略提起几句。既然他有杀散贼寇之功,您为什么不将他直接带到东海王驾下,授以高官厚禄呢?”
陆道明岂止杀散贼寇之功?县主掩饰住羞意,摇头道:“道明自有尊严,不愿被人视为幸进之徒,情愿用堂堂正正的手段搏取军功。”
胡六娘唯恐县主接着想到她赠给陆遥的玉璜到了自己手里,又想到自己拿着玉璜招摇撞骗,干出了了不得的事情,那可就麻烦了。她连忙用力拍手:“正是!以道明的眼光,如何不知县主的心意?之所以如此,确如县主所言的那般,道明自有尊严,不是因人成事之辈,诚所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可惜她忙中出错,这句话再一次令得县主不快。
县主柳眉一竖:“胡六娘,按你所说,陆遥全无仰赖东海王幕府之处。一直以来,都是我凭空多事么?”
胡六娘瞬间出了身冷汗,干脆垂首下去,绝口不言。
好在县主并不追根究底,只是来回踱步。
春夏之交白昼渐长,但这时候毕竟已入夜了。红袖招内外,如群星也似的灯火一一燃起,而月色被斗拱飞檐所掩,愈发使大厅里显得昏暗。几名仆婢想要进来点起灯火,却被王德喝止了,站在厅堂外的回廊上进退不得。
县主终于站定脚步,沉声问:“不必说那些遥远的。我问你,你这么做,是出于陆道明的授意,还是你自作主张?”
胡六娘躬身施礼:“是我自己的主意,但想必符合道明的意思。”
县主微微颔首。
又过许久,她才徐徐道:“既已嫁为人妇,怎么能这般胡闹,你这红袖招简直荒唐。这就别开了!至于你,且随我同住一阵吧……我虽不通军事,倒要看看这洛阳城里,能翻出多少风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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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直低烧,应该是和关节炎症有关,难受的很。如果晚上有精神,那就还有一更。